朱萧索没有打断老农，让老农继续讲。
老农见高高在上的仙师似乎愿意听自己说，那就又多说了两句。
“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小人感觉研究数学的人多了起来。就连小人村头养猪的，都开始学算数了。”
“好像成了一种类似博戏斗鸡之类流行的事。”
“小人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就去打听打听。”
“小人一问，才知道修仙界出了您这么个大仙师，让数学成了大道，所以修士和凡人都争相学习。”
“小人就想着，既然大家都喜欢数学，那就跟大家交流交流吧。”
“结果发现，村里没人能和小人聊，他们学的都太浅了。没办法，小人就去县里看看。”
“但是县里的教书先生，也就那样，说来说去都说不到点上，让小人觉得白白浪费了时间。”
“小人不甘心，又去邑里讨教。邑里的先生明显态度好得多。聊了聊，觉得也不如小人，就引荐小人去城里跟书院的人交流。”
“可是书院里的仙人们，哎，或许是仙凡有别吧，对小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但说实话，他们的数学水平真的不行，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答不上小人的问题，就说小人研究的是歪理邪说，要杀了小人。还好有个书院的教书先生明事理，拦住他们，才让小人幸免于难。”
说到这里，老农叹了口气，似乎又回忆起了当时不太愉快的经历。
“后来，那个教书先生又找到小人，说他看出来，小人在数学方面有点水平，愿意派人把小人送来见数祖……”
“数组？！”朱萧索皱眉，忽然感到有点诡异。
“昂，就是仙师您啊！他们都称您为数学之祖。”
“这个数祖啊……”朱萧索一脸纠结：“我不是说了，那导数理论是费马先生的么，这群人怎么还往我头上算。”
“他们说了，要是没您，谁知道费马先生啊。更何况，有没有费马先生都不一定。”
朱萧索摇摇头：“老先生，您继续说吧。”
“诶，好。那名教书先生，说您这里最讲道理，也最明数理，肯定能给我的理论一个客观正确的答复，问小人愿不愿意来拜访您。”
“小人已经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想着自己琢磨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这么带进棺材里，不甘心。如果得罪了您，大不了就提前去黄泉那边和祖辈见面，也没什么在意的，就答应那个教书先生，来拜访您了。”
朱萧索听后，点点头：“老先生，您的理论先放一下。那个教书先生的名字，您还记得么？”
“记得记得。那教书先生长得很年轻，名字也很简单。姓黄，单名一个举字。”
“黄举？”
朱萧索稍一思索，想到了在卑今试初试中遇到的那人。
“老先生，您是尚玄国杨柳郡的人？”
“诶，仙师好厉害！果然能掐会算，一下子就知道小人的根脚！”
黄举也算是倒了霉。
卑今试的初试里，跟自己、管伯恭还有谪六显分到了一组，硬生生地被卡在了第一关。
“老先生，您从尚玄国，怎么过来的？”
“黄仙师让人用会飞的车，把小人送过来的。”
“那车呢？”
“把小人送到后，就找个地等着了。说如果小人被您拒之门外，就再把小人接回去。”
“如果您认为小人的理论还可以，愿意收容小人，小人就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不要耽误时间。”
朱萧索点点头。
他对黄举这种体面人，一向非常欣赏。
“老先生，你的数学学识，世所罕见。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留下，帮忙主导编纂数理流派的书籍，供修士们参习。”
“承蒙仙师瞧得上！小人一定尽力！”
“好。老先生，您想和我讨论的理论，是什么？有没有写下来”
老农不好意思地笑笑：“仙师，小人认识的字不多，让您见笑了。实在是写不出来，只能跟您口述。您要是觉得耽误工夫，小人可以找个写字先生帮忙写出来，再来见您。”
“没事，你口述就好。”
“嗯，不是小人吹嘘，其实在您公布导数理论之前，小人就想到过导数的事情了。”
朱萧索顿时来了兴趣：“哦？老先生是如何想到的？”
“当时的灵感是来源于田垄上一块光滑的石头。”
“小人看着麦粒从石头上滑落，速度一直变化，就在想，这个变化的过程，是怎么描述出来的。”
“然后就把石头的外形搞成了您说的那种函数，又发现沿着石头表面平切的方向的角度，决定了这里麦粒速度变化的快慢。”
“然后，就研究出导数了。”
朱萧索不住点头。
果然厉害。
“您继续。”
“后来啊，我就发现这个导数的平切方向，还有点别的门道。假设方向一直变化，那每一小块石头表面，就会有一个单独的导数。那把这些导数连起来，就成了一个新的函数。”
“我就想，假设知道了这个石头表面的导数的函数，能不能反推石头的外轮廓形状。”
“我觉得是可以的，但自己摸索，非常困难。”
“这个玩意儿，挺费劲的，我研究了得快十年，才研究出来。”
接着，老农总结出了自己研究出的几种用导数反推轮廓形状的方式。
朱萧索表面沉静，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波澜。
这个老农聊的不是别的东西。
居然是他娘的微积分？！
老农说完之后，朱萧索连连感叹。
没想到啊没想到。
牛神和莱神的理论，在此世，居然被一个老农给独立发现出来了。
“仙师，您觉得小人这个理论，还对么？”
朱萧索点点头：“基本都是正确的，稍有瑕疵但无伤大雅。这个理论，可谓惊世骇俗。从今往后，天下人在学习数学之时，永远绕不开你的名字。”
朱萧索起身对着老农行了一礼，恭敬问道：“还未请教老先生姓名。”
“使不得使不得！”
老农见状连忙要给朱萧索跪下，被朱萧索托起。
“老先生当得此礼。请问老先生姓名？”
“小人，祖华陈。”
“祖华陈？”
“是。小人父姓祖，华字辈，母亲姓陈。父母感情好，所以就叫小人祖华陈了。”
朱萧索听着这个名字，感叹了一声：“起这么个名字，合该你是个数学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