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虽然不多,自己也总算是有一项进项了,总算不是坐吃山空,解了燃眉之急。
值班室里的公安也很开心,认真的看了看手里的信,‘‘恭喜你啊!没想到你还登上了省报,太有才华了吧!’’
江映月有些矜持的笑了,‘‘运气而已,下次不知道能不能再通过了,谢谢你通知我,一会请你吃冰棍。’’
谢勇也知道对方现在条件困难,哪能应下,“不用,江同志你自己吃就好了,我这是在工作,不可以随便吃东西的”
看看日头,本来打算找齐大妞说说话的,可是看见手里的稿费,她又有了新的打算。
各家厂子总要有宣传部吧,不是每个人写的稿子都能登上报纸,在这个年代,纸媒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也许这份稿费会是自己的敲门砖。
又匆匆回到宿舍,给自己细致的打扮了一番看起来神采奕奕,给自己打打气。
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把来信和稿费放到包里。
这几天也摸清楚了,南区这边厂子要多一点,江映月坐着公交车直接南区。
谢勇看到江映月急急忙忙的出门,又想到前两天迎局突然通知,江映月以后不用人再跟着了。
看来已经确认没有危险性了,不过户口确实难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
下了车走在大马路上,日头越来越热,江映月买了一根冰棍,坐在树下的花坛上吃了起来。
刚才问了两家厂子,和以前一样,连大门都没进去。
就算拿出来手上的报社来信也无济于事,他们根本就不看也不上心,生产任务都是国家规定的,计划经济年代做多了也卖不出去。
群众手里没有这么多的票,所以他们对这些也不太上心。
这可就苦了江映月,一个人坐在花坛上唉声叹气,怪不得改革开放以后这些国厂一个个倒闭,2000年以后出现大批下岗潮 ,雪糕吃完才拍拍屁股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很多人在围观,江映月顿时想到是不是厂子里在处置什么瑕疵品。
要不然就是有招工,不然怎么会围这么多人?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连跑带蹦的到了厂子前,老远就看到一个红色的招牌。
‘‘上海三厂服装厂’’。
可以看出来这个服装厂一定条件很好,拱形的大门,高高的围墙,里面还有几座红色的小洋楼,路旁种满了梧桐树,郁郁葱葱。
一眼就让人猜得到,这是当年民国时期请外国设计师做的。
江映月还在心里猜测,看来这是国家没收的,不知道是哪位资本家这么倒霉。
但是很快就看到了倒霉鬼,两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身边还依偎着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男孩。
原来是在搞批斗,江映月看着身边的众人破口大骂,好像所有人都把心里的暗处、不如意处发泄出来。
拿着鞋底,吐着口水,每一个人都好像遭受到了极大的迫害,她打了一个寒颤。
江映月站在外围,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打听。
‘‘这是什么情况?在干嘛!’’
对方也没有奇怪,‘‘你是来这边玩的吗?’’
江映月点了点头,‘‘对,我是西区的,听说这边厂子多,想过来找找工作。’’
对方好似猜到一般,‘‘不用费心了,现在工作多难找,身上又没有点背景,是找不到工作的。’’
‘‘就算考上了,也会被别人顶替下去的。’’
江映月心里一紧,更加不知道自己怎么办了。
年轻人还在自顾自的说话,‘‘这老头老太太当年就是资本家,咱们这边有很多厂子都是他们家开办的。’’
‘‘说起来也是倒霉,刚建国那会就有很多人瞅情况不对劲,把产业卖了带着钱跑路。’’
‘‘眼看国内的经济越搞越差,国家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群资本家全部跑路。’’
‘‘也有一批爱国主义者留下来共同建设祖国,后来公私合营,虽然他们不乐意,但也没有办法,这是大环境所需。’’
‘‘谁能想到环境越来越差,现在资本家已经成了黑5类,他们现在不但一无所有,还得隔三差五被拉出来批斗。’’
江映月被吓得脸都白了,虽然学过这一段历史,可是学过和真正的亲眼目睹是不一样的。
她小心的问:‘‘那小孩是他孙子吧?他家儿子和儿媳妇呢。’’
年轻人沉默了一瞬才缓缓说道:“儿媳妇被剃了阴阳头,受不了自尽死了,儿子也受不了这个打击,一无所有,妻子还没了。”
‘‘跟着一块去了,还有个女儿,但是当年跟着婆家一块出国了,就是因为女儿出国,所以他们家现在才能这么惨。’’
江映月心里一紧,在这个年代和海外有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年轻人淡漠毫无表情的脸,但是嘴上说的话,又好像对他们家充满了同情。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
年轻人把视线转过来,对着江映月笑了一下。
‘‘因为我们家祖辈都是他们家的下人,也就是现在解放了,我们自由了。’’
‘‘说起来也得感谢他们家,据我爷爷说,当年实在是快要饿死,跪在路边给自己插草标。’’
‘‘如果不是张老板把我爷爷买回去,他早就饿死了。’’
年轻人的话似感激又似嘲讽,台上的批斗已经越来越疯狂,每个人上去都要说一段,好像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剥削。
老头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跪在那里,好像神经都已经麻木了。
江映月简直不寒而栗,脑袋里充斥着吃人几个字。
年轻人似乎被江映月的表情逗笑了。
‘‘小姑娘家家的别看了,晚上要做噩梦的。’’
‘‘再去旁边溜达一圈,找不着工作就回家吧!’’
江映月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身旁的年轻人。
‘‘找不着也不能回家呀,搞不好要下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