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解开好奇心?”岑北问。
岑南点点头,随之从身上取出一张符箓夹在双指之间,旋即指尖的指螺闪出荧光,接着把符箓扔去水中,——那符箓飞出三尺之外,倏然变成一条鲤鱼潜下水底。
不知水下如何,却看岑南、岑北目视着江畔露出诡异的笑容。
末了,过去一炷香时间,潜入水底的鲤鱼“嗵”地一声蹦上船,岑南伸出双指敲其鱼腹,接着鲤鱼又变成一张符箓夹在手里,当手指的指螺里又散发出荧光时,那张符箓便开始燃烧。
岑南把燃烧的符箓靠近耳畔,似乎听到轻微的交谈声。
“当然,这个放心。我家二公子也知说话失礼,所以略备几份薄礼奉上。”
“那我等笑纳,不过……”
“我等岂敢……两个月后一定奉上……”
“放心吧,大当家……好自为之……”
声音断断续续,当岑南想要再听时,符纸已经燃烧殆尽。
“可听到什么吗?”岑北问。
岑南眉头深蹙,“浪声太大,这张符箓不甚好用。”或连想到什么,不由地摸摸下巴,“江畔那伙人装扮神秘,无非是想掩盖身份,我听‘窃听符’里隐约提及的‘大当家’,莫非那伙人是乌桓大山里的山贼?如此说来,游鲵决非善类,我们家庄主恐怕中了那家伙的苦肉计……什么奸商?听说游氏经营的米行也涨了两倍价钱,我看他就是个奸商!”
“那我去告知庄主!”岑北焦急地说。
岑南处事较为沉稳,当即拦道,“且慢,目前都是猜测,若真相并非如此,庄主要怪我们冤枉好人,还是不能武断,不妨缓缓再说,既然知道游鲵那家伙不怀好意,你我却要更加谨慎。”
船已拔锚,岑绍还在船舱里意犹未尽地看着《开元手札》,而船上的那几个朋友见天色明亮,却迟迟不见其踪影,奇怪之余,猜是昨夜喝多了,便没去打扰。
岑绍似乎真把那几个朋友抛诸脑后,已独自看书几个时辰。他看一段,思考一段,一番品读下来,仅仅看去三十多页。
是时,阿蛮又进船舱传报,“庄主,我们已经驶过乌桓大山,前方不远就是桃花县港口,不知如何打算!”
“桃花县?”岑绍放下书,若有所思,“这次出船,孟芥濡他们跟过来是专门赏花来的,本主不去陪他们,解释不通啊!”便合上书,端看着书面,“这里面的记载颠覆认知,他们几个应该也会有兴趣,可抄录几本赠给他们!”
说罢,他把《开元手札》递给阿蛮,“拿上它,差几个写字好看的,抄上几本。”见阿蛮走过来接书,又嘱咐道,“本主和朋友下船赏花,你要好好保管这本书,千万别染上什么污渍,若是损坏分毫,我就把你的眉毛一根一根地薅了!”
“嘶!”阿蛮摸摸眉毛,似有痛感,苦笑道,“这么说来,阿蛮怎敢掉以轻心?”
“哈哈……”
桃花县的港口设在一面圆形的大湖泊东岸,那湖泊的水域将近一里方圆,名为“天水渊”,——据说水深万丈,水色幽暗,故而又名“黑水潭”。
几位朋友兴致盎然,岑绍陪他们下了船,往一片桃林走去。
那桃林挨挨排排,枝上清清艳艳,荫下翠翠青青,四面草长莺飞,里外又是香气扑鼻。怪得是,——周围望不到一户人家,竟白白浪费一块依山傍水、鸟语花香的桃源世界!
无人眷顾此地,真是奇怪!
却是有人的,有伙人对着港口的艅艎张大了嘴巴。就在港口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十双明亮的眼睛已经盯住最大的那艘艅艎。
“那艘船那么大,怎么只有十几个人在上面?看起来更容易得手!”
“说得没错,可是那上面也有十几个人啊,不好下手!我看还是算吧!万一被逮住,又要在牢里吃老鼠!”
“黄吨!你个孬种!为咱主公的宏图霸业,哪怕被关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
“那……马屁猴,这次的行动就交给你,你的玄墟已至氘境,修为比我们都高,更容易摸进去!”乃黄吨的说话声。
“靠!”马屁猴的眼珠转动几下,“军师,你怎么看?你要觉得没把握,那就作罢!”
草丛里露出半张稚嫩的脸,那微微褪皮的嘴唇动起时,便作出指示,“我观那艘船的旌旗上面镌个‘岑’字,把‘岑’字上下分开,就是今天的行动指南……你们想想,‘岑’字上面乃是山上的‘山’字,下面乃是今天的‘今’字,合起来便是‘今天上山’,那船那么大,隐喻金山银山,所以这是老天爷在暗示我们今天上船。”说完,左右顾盼几眼,“既然老天爷都为我们点明了,想必那艘船上应有许多名贵的药材。哪怕没有药材,摸些财物也是可以的!我观那艘船的守备也不多……依我看,可以干!”
一番分析下来,众人纷纷点头。
马屁猴左右一视,眼神不怎么对味,方才的气势收敛许多,“真要干吗?……小草毛,咱们不如慎重一些,再观望观望如何?”
“军师说干,那就干!”黄吨捂着嘴巴笑道,“马屁猴,你说我是孬种!那你上吧!我们给你打掩护!”
“马屁猴一个人不行,”小草毛说道,“万一摸到好东西,他一个人拿不下!况且他一个人上去也没个照应,你水性好,不如陪他一起摸上去!”
“我也去?!”
这时,草丛里的八个脑袋全部点头,惟黄吨和马屁猴瞪大眼睛。
当这伙人坐到一起时,这才看清这伙人乃是十个少年,各个面容蜡黄、衣衫不整,颇似街边讨生的小乞丐。不过,那个被称为军师的小草毛竟然是最小的,大致十岁左右。黄吨和马屁猴大概只比小草毛大一点点,其余的少年应在十三四岁左右。
这些少年自幼无父无母,流落街头亦有些光景,两年前被小草毛逐个聚结成伙,许是寒门走出来的孤子,读过几本书,常对几人教化,“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是男儿宁愿饿死也不能屈身受辱!”
几人听完觉得有道理,却又长叹,“不乞讨,如何讨生?”
小草毛又对几人教化,“富者无罪,但为富不仁者有罪,既然他们有罪,可以替天行道,顺便讨个生计!”
渐而,这十个兄弟沦为桃花县有名的小土匪,匪势颇大,惊得县乡上下十里内的富户挖地埋财。
不知怎么,却又盯上岑绍的船队。
经过小草毛紧锣密鼓的部署,决定让黄吨和马屁猴潜入水里摸上船,其余的人“装扮”成乞丐,全部去港口制造嚣声掩人耳目。
有个叫张四指的少年听完,抚住小草毛的手,“要不我也去吧,他们两个人冒冒失失,我不放心!”
小草毛拿开他那只有四根手指的手掌,冲其微笑,“暗里人多反而乱套,黄吨和马屁猴水性最好,身上也有一点玄力,体力什么的都不成问题。”说完瞅向二人,“你俩虽然总是冒冒失失,却是最佳的人选。”
张四指听完,觉得颇有道理,拍着二人肩膀说道,“多捞点东西回来,要是这次博得主公开心,我们就能求他收留,往后也不必风餐露宿……”
马屁猴和黄吨相顾无言,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那天水渊深不见底,普通人从水里摸上船极有可能溺水,但由于近靠水源,这些少年都会水性,其中以黄吨和马屁猴水性最好,况且炼过玄气,已是初登玄徒的修炼者,只要不发生其它意外,便没有溺水的可能。
小草毛对这次行动极具信心,告诉大家更为关键的一点,“天水渊太深,一般人绝对想不到水底下有人,此行必能成功!”
计划全盘托出,所有人无一人反对,便一齐拍手而定,“兄弟同心!为了主公的灵骨!冲冲冲!”
却不知,谁才是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