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慕容酒进门,一幅幅老旧的画面看之不尽,有些屋子甚至已经不避风雨。想来传闻都是真的,东方氏确实凋零如斯,只是不知道府中还有无家臣守护。
他跟着胡大走进院里,见几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坐在屋檐下打坐,便好奇地看了两眼。但发现他们都是一些小玄徒,顿时奇怪着,也苦笑着。
“黄吨,你给这个小兄弟倒杯茶喝,我有事要忙!”胡大吩咐一声,对慕容酒说道,“你且自坐,在下还有活要干,就不招呼你了。”
“请去忙。”慕容酒抱拳而笑。
黄吨听了胡大的话,奇怪他为何不叫旁人,虽不情愿,但也不敢不遵命,便懒洋洋地站起来。
慕容酒笑道,“我不渴,你继续修炼。不知你现在做一个功刻需要多久?”
黄吨一听,仔细看了慕容酒一眼,登时两眼怵目,“嘶,马屁猴,你快看看他,他好像……”
马屁猴微微睁眼,接着猛然爬起,“好强……好强的玄气!”他又急促地迎上去,“这位大哥,你是什么修为?好厉害啊!该不会是力士吧?”
“力士?”慕容酒哈哈大笑,没有理睬他们,径直地走去堂内,于堂下找了个座椅休息。
适才坐稳,许是居安思危,思绪流转时,想起穿越乌桓所遇的那个象翥,倘若此行还要对上这号人物,无疑是令人绝望的……
黄吨等人围在门前看着慕容酒若有所思,每个人都绽放出羡慕的神色。他们很好奇这个少年只比自己大个几岁,为何修为如此之高?他们修为低,眼力很差,还以为慕容酒是个力士,倘若得知这个少年已经达到了巨持位,想必此时的脸上应是愕然之色。
慕容酒静坐几许,又想到岑绍成了通灵者,而那瞿考琴又与半仙居存在莫大的关联,便在此期间对着门外的少年们问了几个问题。
那些人似乎不敢随便张口,说话也不干净利落。慕容酒只好拐弯抹角的要来一些零碎的答案,也听出那把琴是从半仙居流出的。
“还真是这样……”慕容酒好奇地思考着。
——倘若这样,丑大哥算是因祸得福了,不知他去了玄机城以后,我的那些师祖将会如何处置,会将瞿考琴收回吗?
想了半天,他见一个浓眉凤眼的少年潇潇洒洒地走进了堂内,见其穿着,要比外面的几个少年干净整洁,但身无玄气,气质一般,应该也是半仙居的下人。
此时,慕容酒有些饿了,便道,“小娃娃,老哥的肚子要填些吃的,可否拿些点心过来?”说完,从身上取出一大块碎银子亮了出来,笑了笑,“这三两碎银你拿去,多下的,就当老哥赏你的!”
那个少年正是东方鸣,听此一言,面颊登时通红,火辣辣的目光直逼门外十兄弟,“这人是谁?”
“避雨的路人。”
东方鸣一听,眄视着慕容酒,“你当我是谁?”
“你这小厮脾气好大!”慕容酒抱臂笑道,“吃顿饭又怎么了?又不是白吃你家的?行啦,雨也停了,不伺候小爷,小爷出门寻个酒家便是!”
“可恶,”东方鸣对外面招了招手,“你们给我教训教训这个小子!”
慕容酒全然无惧,将铁棒搭在肩上。
外面的十兄弟相顾无言,不敢上前一步,显是察觉到对方不好惹。惟有东方鸣不知天高地厚,摆着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应是没看出对方是个炼士。
慕容酒觉察到东方鸣毫无惧色,暗骂这个小厮有眼无珠,不识尊者真容,便欠身冷冷一笑,“你这小厮,想必是哪个老奴在外偷生的野小子吧?感情是老来得子宠坏了,和谁横不好,竟敢跟小爷耍横?以为凭几个臭鱼烂虾,就想拦住小爷的去路吗?”
东方鸣听此,牙齿咬得更紧,对门外十兄弟高喝道,“没听见吗?还不教训他!”
这些少年当中,有五个玄徒,那马屁猴和黄吨本来修为最高,但陆耳、张四指、白黑子灵骨稍好,近日深得小草毛指点,又被主公赏了不少药材,此时的修为略逊小草毛,却远超黄吨和马屁猴。
他们看出眼前的慕容酒修为很高,本不敢鲁莽,奈何主公一再号令,只好鼓起勇气向前迈了两步。
不过,慕容酒的气势太盛,他们人数倒是多,却都不敢率先冲上去。
是时,马屁猴灵目一睁,大叫道,“他不就是个力士!快上!都别愣着!”
“力士?”
即便是力士,也恐非敌手,不过受到马屁猴的这声鼓舞,几个少年也不管什么力士不力士的,反正人多,倒是再也不害怕,于是一鼓作气地冲向慕容酒。
“嗬!”慕容酒扛着铁棒,一脚一个,以极短的时间把几个少年很快地踢倒在地,接着铁棒一指,“可不要再讨没趣!”
“哎吆……”冲上来的少年连连叫痛,试着爬起。
到了此时,几个未能及时出手的少年木立门前,不乏有人还想冲上去一拼,但被身材最为魁梧的大眼龙拦下,领着他们把东方鸣挡在身后。
东方鸣推开众人,对着慕容酒喝道,“你想怎样?”
慕容酒没有说话,仅仅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笑容,便扛着铁棒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外。
未想到这个路人这么厉害!
眼睁睁看着慕容酒从容离去,东方鸣自忖追上去也是拦不住,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可恶!”
小草毛近几日勤以功刻,刚刚做完目标,此际走进堂内,欲向主公交代成果。他进门之前,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大摇大摆的走出,走进堂内之后,又见众人狼狈的模样,瞬间明白是何缘故。
“主公,那个滋事的,是谁?”小草毛问道。
“别问了,真是可恨!”东方鸣锤了锤桌子,“那小子的修为似乎有些高,可惜高流不在,否则定要那小子吃番苦头!”
“有些高?”小草毛皱了皱眉,问向陆耳,“近些日子,你的修为都超过了他们,可看出那人什么修为?”
陆耳不敢确定,问向张四指,“我看是力士,你觉得呢?”
“不好说,应该是力士。”张四指揉着肩膀说道。
“力士的话……”小草毛灵光一闪,看向东方鸣,“若是个力士,不用高流也能出气,你忘了宝室吗?”
东方鸣眉目一震,“对!随我取几张符箓寻他踪迹!看他安敢小瞧于我……”
是年到了五月,桃也熟透,而遮蔽半仙居的桃林因种了很多品种的桃树,此间还有未落的桃花仍斗芬芳,但大桃缀满桃枝,因此折腰。
入眼灿灿的果实,慕容酒何必寻什么酒家啊,直接寻了一棵大桃树睡了上去。
旁人吃桃还须洗濯一遍,他可倒好,一口咬下鲜红,留下浅红部分随手一扔,没去多时,地上便积累一堆狗啃般的烂桃,——纵使山上的顽猴也不带这么糟践的。
此时快近傍晚,想那背山还在郡治,离此地不知多少路程,方才走得太匆,没来得及一问,饱吃一顿的慕容酒忽尔没有了方向。
正愁没人指路,却听林中有阵脚步,便跳下树寻去。
没走几步,抬眼便看到半仙居的小厮带着一帮少年走了过来。
慕容酒抱着双臂,铁棒攥在手里,笑道,“看各位小兄弟面色不太好,何故如此?”说完,他瞅了瞅天空,“天也不早啦,应呆在家中,怎么还出门?不怕家中大人着急吗?”
“呸!”东方明愤恨地瞪了一眼慕容酒。
他方才从宝室里拿出十几张符箓,也不知效用如何,现在只想发泄心中的闷气。但这些符箓如何使用,他仍是不会,便把符箓统统交给小草毛。“你说高流指点过你,那么就让你表现表现!”
小草毛接过符箓,“使用符箓倒是不难,只是这些符箓的作用林林总总,能让人吃苦头的,却是很少……”
慕容酒不知这些少年搞什么名堂,原本不以为然,是时看见他们掏出一沓三色元符,两只眼睛一下子惊愕起来,“你等,你等如何搞来这么多……”
没等他把话说完,小草毛扔出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符上有‘摧’字,应具有威力!”
嘭!
果然,小草毛引爆符箓之际,一道宛如桃花的点点光芒飞向慕容酒,并在他的面前兀地绽放,也仅是一个瞬间,一团五颜六色的荧光盛放开来,势如无限扩张的光泡遽然膨胀。
见光泡呈现吞噬之象,小草毛面带恐惧,仿若命悬一线,不禁大叫,“快退!”
见势,东方鸣以及其他少年浑身打颤,怪那光泡膨胀的速度太快,仅在眨眼之间便是触手可及。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竟有另一个光泡恍然出现,将符箓演变出来的光泡向内收缩。
由此,两股力量倏尔变成一颗庞然夜明珠,把傍晚的天色照耀的锃明彻亮。
斑斓的色彩十分耀眼,众人看到的,则是一线生机,紧接着齐刷刷,急匆匆,向后奔逃。
轰!
耳畔是剧烈的爆炸声,许是威力太大,众人未跑十几步,身后袭来一股冲击又将他们向前冲飞了十几步。
眨眼之后,全身疼痛的东方鸣艰难地欠身,入眼则是光秃秃的泥地,方才光泡周围十步见方之内的桃树竟不知去向,而那个手执棒子且令人讨厌的少年彻底没了踪影。
“糟!”小草毛惊愕地看向东方鸣,“主公,未料这张符箓威力太大,怕是闹出了人命!”
东方鸣感到后怕,失神地嗫嚅道,“我,我没想让他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