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闻丑白他一眼,高流奉还回去。
闻丑毫不介怀,毕竟这些小仇小恨,往后大有机会讨还回来,到时候行过拜师礼,好戏都在后头。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慕容酒竟是跑了过来,从高流看待慕容酒的眼神中,闻丑预感到形势不妙,似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毕竟是相王,即便封卦,也能洞察后事。
说白了,闻丑的医术并不高明,在师兄张萍面前,自叹不如。
让东方鸣长全灵骨,属于疑难杂症,闻丑力不能及。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造访百草屋多次以后,他终究赚来易髓丸秘方。
高流很早以前也尝试着寻访药王,奈何这个药王行踪不定,难以觅到踪迹。
此番慕容酒到来,高流与之相遇,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寻去源流,很快就能与药王会面,届时求来一个比易髓丸更好的药方未必是梦。
高流的风采太容易迷人眼,闻丑想要这个徒弟,保不齐药王更想。要是高流跑了过去,那药王见到这么一个迷人的家伙,二人不约而同之时,势必引来一场争夺。
论及优势,闻丑汗颜。
思及至此,一股难以表达的情绪涌上心头,使他的脸不断抽搐。为了不让心爱的宝贝走进别人的怀抱,他镇定思绪,强使自己务必想出一个应对的法子才行。
“小高啊,我有一事想让你帮忙!”闻丑笑着。
“近来没空,让你的徒弟去吧!”高流还笑。
“不,这是关于易髓丸的!”闻丑继续笑,“易髓丸有了新进展,有个新方子可以在一年之内帮助东方鸣那孩子长全灵骨。托你办的事儿,正是这个。”
“此话当真?”
“当真!”
“好!”高流为之一振,喜形于色,“何事要我帮忙?小弟义不容辞!”
“很好。”闻丑踌躇少时,“经老夫近些日子的研究啊,兴许加入一味玄草的话,可将易髓丸的药效发挥到最大,长全灵骨一年可期。只是,这株玄草名为天池血霜,长在乌桓,扎生血池……”
“血池,”高流顿时明白,“那是血瀑的领地,去那里采药,难如生死簿上销名。这么说来,你的几个弟子确实没那本事,连我也没有这个本事。”他软软一笑,“此事与你何难?若是尊驾出手,岂不弹指一挥?”
闻丑临近象翥衰期,早已筹备良久,这是高流早就知道的事情,便不露声色,似乎在等一个新的反应。
“是,你确实不能出手。但,这需要时间。”高流说道,“短期之内恐怕不行,那里遍及法阵,要想深入进去,每一步都得小心,倘若小弟晚些采来,有无什么影响?”
“影响?”闻丑忍住笑容,——自然是愈慢愈好,待慕容酒离开这里,便是妙极!
但他口是心非,“不行啊,这味药必须半月之内采回,否则其余的那些药材过了药用期,光有天池血霜也没法入药啊!须尽快才是!”
适当加入一些紧迫感,反而天衣无缝。乌桓有多凶险,那是不用说,顺利到达血池不是简单的路程,没个月把时间步步为营,根本不可能采回,想来这一趟,够他一个九混巨持折腾一阵子的。
高流果然心切,“这么说的话,事不宜迟!”
闻丑抹了抹鬓边白发,待收回手时,发现手里带着几根雪白雪白的发丝,他瞧了一眼,便轻轻掸到地上。
“老啦,都要秃喽!”
玄机城弟子三千,不乏颖悟绝伦之辈,能活到三十岁的,却是很少很少。正是与魔道交手密切,致使一代一代的弟子相继陨灭。他从小拜入玄机城门下,能活到须发尽白,足以佐证乃是人精中的人精。
拿捏不住高流,何徳以为师。
经闻丑几番善诱,高流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在背山之上,到底踏往何方,无从得知。
另一间石屋外边,慕容酒正拿工具捣腾鬼眼灵芝,不巧瞅见高流离去,便停下活计去找师叔。
“师叔啊,那高流修为了不得,我见你俩交好,还打算让你介绍与我认识,他怎么就走了?”慕容酒叹了口气,“追查赤鸠剑,没个帮手怎么行?师叔,你给我说说,那高流到底是谁,我很想认识认识。”
闻丑听此,沉吟许久,把高流的身份道了个遍。
从闻丑的话里面,慕容酒证实了高流的身份。他似乎早就断定高流与半仙居有着莫大的连系。经闻丑如实一说,慕容酒惊讶于这个人的忠心。——这么出色的身手却一直守着一支没落的氏族,如此尽忠,乃人间不多者!
闻丑实话说尽,却又说,“这个高流和赶尸派有着莫大的关连,师叔与他往来,是为了观察这小子罢了……说什么尽忠,其实都是图谋半仙遗宝,上次岑绍来汉州,他见财起意,还打伤了岑南、岑北。这种人,千万不要和他牵上什么瓜葛,你乃玄机城正宗弟子,要为玄机城声名着想,与这类人走得太近,恐要败坏玄机城的威名!”
慕容酒颔首,觉得很对。这个高流蛇蝎心肠,上次明明可以早些出手,却一直从旁看戏,其行风倒与之前交手的白咢颇似,说不是赶尸派的背道者,鬼都不信。
“此人暗藏半仙居,却对半仙之子如此之好,究竟为何?”慕容酒苦思不解,沉吟少时,忽尔想到元符一事,这才捋顺了过来。
“有所图,先取信任,确实高明。不过,半仙居有此毒患,却教那个‘小厮’如何是好?”
闻丑听他陷入迷幻的构想,神色矍铄很多。
但是,慕容酒回过神来竟是对着闻丑埋怨道,“好你个师叔,你家的门前长了杂草,你不去拔,反倒让你师兄操心,那赤鸠剑的下落,你可派人过问了?”
此话颇有训斥的意味。
“放肆!”闻丑长鼻子一甩,“敢跟你师叔这么说话?真是愈来愈没有规矩!你家师父是不是炼药炼疯了,这才没时间管教你?你要是我的徒弟,我早把你舌头割了!混账!”
闻丑也有很多地方胜过他的师兄,譬如暴脾气,这就远远盖过了药王,小辈们懂得都懂。
慕容酒嘿嘿一笑,挠挠头,“师叔,弟子有规矩,弟子觉得师叔亲切,这才没了分寸。”他憨憨笑道,“但,你想啊,你确实没管赤鸠剑的下落是不是?是不是应该派人问一问,打探打探?是不是……”
“闭嘴!”闻丑喝道,“你师祖让我滚,我便滚了,滚到千里之外的汉州。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老人家主动给我捎来一次消息,每次还都是我主动给他呈报消息,这次赤鸠剑的事儿,我传讯过去了,他不待见我,没有派来特别的吩咐,我何必自寻烦恼?”
说完,他顿了顿,不禁嘟囔,“你师父为何要操这份心?莫不是想在你师祖面前表现表现,行吧,让他表现吧!别搅了我的清净就成!”
慕容酒皱了皱眉,“那不成,汉州我人生地不熟,怎么追查赤鸠剑的下落,弟子可是一点眉目都没有。”他莞尔一笑,“师叔啊,帮帮弟子吧,让弟子尽快回师复命便了,实在不行,你给我说说一些微末的小细节,这样我哪怕完不成使命,也能编个出来交差啊!”
一听尽快回去复命,闻丑忽尔笑了出来,“行,师叔帮你。但追查赤鸠剑下落一事,毕竟是你师父交代的使命,想要糊弄过去,那可不行,要是每个玄机城弟子都是这种想法,那么玄机城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怠慢不得,必须尽力!”
他沉思了少时,严肃道,“赤鸠剑失踪确实蹊跷,按理说赤尻不是等闲炼士,被人谋害,游氏上下应该震动才是,却是迟迟没有动静。蹊跷,蹊跷!”
这件事情乃是大事,说他不察,着实冤枉,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慕容酒,继续说道,“师叔也并非没有追查,倘若不查,如何知道赤鸠剑失踪了?我把这件事呈报你师祖,你师祖未作交代,那么师叔自然没有追查的必要。”
一席话说完,闻丑摇了摇头,“师兄也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没有几个老家伙的吩咐,他怎会管那闲事?现在想要追查,必有因果。这样吧,我派个人协助你!但,在此之前,你也要答应师叔一件事儿!”
慕容酒疑道,“什么事儿?”
闻丑呵呵地笑道,“你这小子喜欢捣蛋,得罪游氏事小,刚来汉州却把汉州刑院的大廷尉给得罪了,你这么爱捅娄子,时间一长,容易坏了我的清修!所以,师叔要给你一个期限,期限一到,你就乖乖回你的鎏州,别给我添乱!”
“这个乃说到弟子心坎里了!”慕容酒笑道,“七天如何?”
闻丑很开心,自然想着愈快愈好,但这个期限似乎不是很好,便笑道,“七天之内,你追查出来,固然可以回去,但是七天之内,你追查不出来,回去之后呢?回去之后,你师父以为你玩忽使命,降责不说,还会派其他人来查。”
半个月吧!这个时间合理,如果这都无法让他满意,回头大不了我清净不要,亲自张罗这件事!反正别再来汉州便是!”
半个月亦超过了慕容酒的预期,“行,那就谢过师叔!”
只是,慕容酒仔细琢磨师叔的话,似乎很不情愿别人来汉州,说他爱闯祸,会给师叔带来麻烦倒可以理解,但其他的几个师兄做事沉稳,为何也不希望他们来此?
这就很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