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蝗似乎并无恶意,法阵布下之后,就忙着替东方鸣治疗伤势。少时笑道,“无碍,恐体内的半块灵骨怕是不保。”
这个消息,仿若霹雳,高流和朱变感到深深地自责。倘若东方鸣得知此事,一定无法接受。不过,此时性命无虞,倒使人宽慰很多。
“他为何还不醒来?”高流担心道。
“你想他醒来?”扶蝗瞥去一眼,“本老可以让他现在就醒来,但你能保证他不哭不闹吗?”
“这个……”高流呵呵一笑,如今如释重负,此时很想闭上眼睛大睡一觉。
忽见喰魂鬼老走向自己,不时警惕起来。警惕也无用,只见喰魂鬼老摸出一根骨杖,上面很快钻出一条条虫子出来。
扶蝗见众人紧张兮兮,笑道,“大护宰为何大动肝火?竟把自己的师弟伤成这样。这种伤势,恐怕就连药王也无方可医。不过嘛,本老和药神倒是可以一救,如今大护宰这种态度,想必药神就在汉州,如此的话,本老确实不用出手了!”
听此,朱变愧看高流,那四个“窟窿”确实严重,远比马骕的伤势更甚。于是态度逆转,拱手道,“劳烦尊驾!”
高流怎想沦为废人?当下求之不得。
只是,扶蝗治愈伤势的方式很独特,不用任何药草,反倒用一些虫子,看着一条条虫子钻进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想到虫礼,忽而产生抗拒心理。
高流的身体扭来扭曲,使那些蚂蝗状的虫子接连钻出身体。显然,这些虫子胆子很小,不似蠹虫。
扶蝗很担忧,也明白高流是个聪明人,因笑道,“其实,这些虫子才是替你疗伤的医者,你要乱动,它们便无法正常干活,你明白这是何意吗?”
这句话很管用,高流听后,再无一丝抗拒,甚至开始笑出声。不是开心,而是一条条虫子钻到伤处,直教伤口奇痒无比,那种感觉忍俊不禁,脸上在笑,骨子里却是痛苦不堪。
一时间,大汗淋漓。
蒙鸢不知从哪里弄来两张簟席,几名厄侍烘干一块泥土,平铺于地。
一张簟席上,高流躺在上面,东方鸣正睡怀里;另一张簟席上,扶蝗和朱变正襟危坐,旁边搁着一寸多高的白玉长壶,还有两只小巧的红玉茶杯。
白玉长壶的表面灵气流动,半炷香之后,热气流出,扶蝗便提着玉壶,为朱变倒出一杯茶,接着也为自己也倒上一杯。两只茶杯冒着腾腾的热气,清香流溢。
捏住玉杯,贴近鼻息,扶蝗笑道,“听说大护宰喜欢饮酒,可本老已经戒酒多年,不曾带酒,不知有无品茗的雅兴?这壶‘虫不惊’,茶叶来自楼兰,露水也来自楼兰。”
说罢,将玉壶微微抬起,“这壶,虽是法宝,却是沏茶的良品,一经文武火微微煮上一刻,可省下不少工序。本老喝茶,一是提神,二是压惊,爱了很多年了,却不爱浪费时间。不过沏茶确实需要时间,所以这个沏茶的法宝,深得本老的钟爱。”
朱变方想开口,扶蝗又道,“半仙居一事,让你受惊了,黄河郡一事,也让你受惊了,如今诸事告毕,不妨喝杯茶压压惊。”
扶蝗的闲话,与英邪一样多,朱变又想开口,扶蝗收收衣袂,紧接着眸光闪动,“虽说你已投诚于本老,可大护宰未受虫礼,本老很不放心。不过,英邪做事沉稳,他觉得你和高流可免此礼,本老自然信他。但是,大护宰真要和我们节党同道而走,那么化神虫等于就是一种馈赠,为何不肯笑纳一条呢?化神虫有何益处,大护宰岂能不知?这虫子,旁人求之不来,你和高流竟然无动于衷。”
“你们来夺玄器我可以理解,但你们为何要夺五色蛟?”朱变害怕扶蝗继续闲话,直接明示心中疑惑。
“这个。”扶蝗笑道,“这个怎么说呢?其实也是为了走出禁土而筹备吧!说来话长,不过想要走出禁土,五色奇灵必不可少。此类奇灵只栖息于楼兰戈壁,去那里需要成群结队,当年的事儿你也知道,赶尸派的人都被玄机城杀干净了,实在没有多少人手。况且我们一边搜集玄器,一边网罗五色奇灵,可谓一举两得。当然啦,九州之上的五色奇灵不多,往后还是要去一趟楼兰戈壁。”
“汉王宫何等森严,你们是如何盗取这两样圣物的?”朱变疑道,“何况五色蛟并不是朱觞剑,那么大的一条奇灵,即便被你们驯化,你们如何避开耳目?再说,没有通灵宝印,你们如何驯化五色蛟?”
“没说汉王宫不森严,只是有道友接应的话,那就简单很多。”扶蝗笑道,“五色蛟虽然庞大,不过本老的一方岁墟也能容下。”
听来,除了鹿谶和朱延之外,似乎还有很多人都已投靠赶尸派。
“那么……”朱变沉思少时,问道,“我……”
“大护宰,”扶蝗打断其话,笑道,“你的这些好奇,解答起来无异于浪费时间。你要明白一点,只要诚心归顺我们节党,本老就可助你登上王位。这个诱惑对你来说确实不大,但本老要是把你师父的魂珠奉上,你会如何选择?”
“魂珠!”高流听此,双目惊然,忽而躬起身子,“我师父有魂珠遗留?”
遮天卷之中,有一门“安神诀”秘法,东方弘乃全真,死前确实极有可能运用此法保全魂灵。
朱变思绪复杂,将信将疑,“我如何信你?”
扶蝗取出岁囊,轻合双指,唤出一颗人眼大的流光明珠,递给朱变,“此物便是弘半仙的魂珠。”
“师父的魂珠……”朱变端看两眼,凝色看向扶蝗,“何以证明?此物我从未见过,怎知是魂珠?”
“那你还给本老!”扶蝗将手伸出。
朱变自然舍不得,微微看向高流。
扶蝗看着高流意欲直起身子,叮咛一声,“本老的虫子正在替你塑骨,它们很脆弱,很容易死,你还是老实躺着别动。”
说罢,微笑道,“这魂珠其实和玄器差不多,都是好东西,你们若是不要,还给本老便是。”
朱变疑色更浓,“此物要真是魂珠,对你而言何其珍贵?你能舍得?”
“何来疑虑?说了,你不要,还回来就好!”扶蝗摇摇头,笑道,“汉州这里,本老已不留恋。本老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因赏识你和高流,才会诚意相邀。是啊,人间王位何足道哉?对本老而言,走出九州,才是平生夙愿,难道大护宰没有此等壮志?倘若你没有此等雄心,即便拿着你师父的魂珠又有何用?还不如让我炼化,助神尊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