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师兄真是进了棺材也不掉泪,慕容酒对他的这份迷之自信感到好奇,又同时觉得可笑。
不过,在听了鲁会长的一句话后,他顿时愕住了,“什么?申师伯收你当了徒弟?什么时候的事?”
鲁会长呵呵地笑,“你以为大师兄我真蠢啊?要不是如此,我怎敢对山淫棍动手?那申师伯的事迹你也听过,像山淫棍这样的人,申师伯肯定也想杀,如今被我杀了,申师伯一定开心坏了。”说罢,又得意地笑道,“哦,不对,你大师兄我啊,现在应该喊她师父……唉,这关系变得太快,我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这么说,那就是不需要我救你了。”慕容酒闷哼一声,“那你呆着吧,我走了。”临走时,他又嘱咐一声,“大师兄,你记住,别说见过我!”
“为何?”鲁会长疑问一声,又见慕容酒转身,便急道,“我不要你帮我什么,你不如把我被抓的事情报给我师父知道,那内门大会的安保费可太多了,拿到就能躺上半年,我可不想错过!”
关起来是好事,要是明日岑家堡发生暴乱,他这大师兄肯定要受波及,现在呆在牢里,简直就是上苍在为他消灾解难。
其实,鲁会长被抓当晚,申钰很快就知道了,她探知山会长的种种恶行之后,确实拍手称快,只是没有理会她这个记名弟子。
而混元会没了鲁会长,会里人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一些玄徒和力士,独剩韩栗和东方鸣二人是巨持。众人没了主心骨,便以他们二人马首是瞻。
韩栗本想走的,却在此刻有了当会长的感觉,因此选择留下。
东方鸣并不稀罕什么会长之位,死活都要拉着韩栗走进岑家堡,欲求申钰搭救鲁会长。
那岑家堡戒备森严,没有鲁会长带头,他们根本进不去。
正当东方鸣准备离去时,却见到了很久未见的岑南、岑北。
这对兄弟奉了少主之命,带人赶往洛川保护岑岿,方才出了堡,但见一个蒙面小子冲过来拦路,岑北正欲踹上一脚,忽听耳边的声音有点熟悉,于是收住了脚。
“你?莫非是……”岑北疑神疑鬼地问了一声。
东方鸣揭开裹脸布,笑道,“是我!”
岑南大笑,“小公爵,你为何在鎏州?”
东方鸣只说自己落难了,跌跌撞撞来到了鎏州。
汉州的事,这对兄弟都已听说,又闻新汉王朱变下落不明,想必这位小公爵一定遭受极大变故才如此。
不久前,得知珍珑岛通缉东方鸣,他们内心颇为担忧,是时见到此子平安,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我想去岑家堡面见申钰尊者。”东方鸣急着说道。
此乃小事一桩,这对兄弟身为少主心腹,在岑家堡颇有威信,得知方才有一群看门的有眼无珠,岑北便将那一群人痛骂一顿,并告诫众人,以后“小刀疤”是上宾,可以随意进出岑家堡。
当然了,若不是小公爵冒死相救,说不定少主和他们早已死了,别说是随意进出岑家堡了,哪怕住进岑家堡,也都是不足为道的小事。
这对兄弟有命在身,为东方鸣解围之后,则就很快离开了,但临走之际,却又命人把此等消息报给少主知晓。
岑绍跽坐在院中,正和葛萝、胥荣等人叙话,不意听见奴人来报,“少主,据你的近侍岑南说,桃花林中的那位小恩人已至岑家堡。”
话里暗意,不用多想,岑绍微微沉吟之后,猛然笑道,“人在哪?”
“刚进堡。”奴人低声一问,“要请过来吗?”
岑绍收收衣袂,连忙欠起身,笑道,“本少主亲自去迎。”
进了岑家堡,走在东方鸣身边的韩栗满脸都是错愕,以为是梦。
来岑家堡之前,他以会长之姿引领东方鸣,不料两个家臣的出现,一下捅穿了小刀疤的真实身份,原来此人就是珍珑岛的通缉要犯东方鸣。
素闻东方弘乃人间半仙,而半仙之子居然近在眼前,韩栗从未想过小刀疤竟有此等显赫的来历。
却见岑家堡的少主松衣来迎,他再也不敢站在东方鸣的前面,不由得化身小跟班,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少主富可敌国,身份何其尊贵?竟连衣服也未及整理,直接沿着一条冰凉的金砖长道一路小跑。
这种出迎的方式,直教韩栗跟在东方鸣的身后沾到了光,仿佛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荣幸冲击着他的心灵。
韩栗呆滞好一阵子,忽见伸来一只手,“发什么呆?快随我进去啊!”
半路上,韩栗冲着东方鸣耳语道,“小,小公爵,你身份这么尊贵,何不早说?何必要在混元会当修侍?”
此番问,使得东方鸣惊了一下,他尚未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岑绍听到了这句话,对旁边的一个奴人说道,“那韩巨持是贵客,你们先款待于他,本少主待会去见。”
未几,岑绍先把东方鸣安顿在了一方院中,随之转见韩栗。
那韩栗莫名其妙,不懂自己为何就成了岑家堡的贵客,但见岑绍拿出五十万两银票,以及十株千年黄须根献上,才逐渐明白了意思。
的确,岑绍的意思无非是让他保守秘密,不要声张小刀疤的真实身份。
礼物太丰厚了,韩栗垂涎欲滴,却不敢要,兴许接受礼物过后,随之而来的下场就是被人灭口。
他暗忖自己跟猴似的,简直太懂人世了!
岑绍笑道,“这些礼物,也是岑家堡的诚意,韩巨持若不弃,往后不如跟在本少主后面如何。”
在岑家堡当差,自是手拿金饭碗,韩栗受宠若惊,当即跪誓,愿肝脑涂地。
岑家堡着实大的离谱,就连一所院子都是有山有水,仿若一方岁墟。
但这就是寻常的院子,而且有个极为朴素的名字,——“东大院”。
听说东大院就是岑绍住的地方,东方鸣的确在院中看见很多飞阁。
说实话,这里真不像什么院子,因为院子之中,还有很多小院子。
那些小院里守着很多奴仆,其所穿之衣物都很华美,要不是一个个站得跟木头似的,说是哪户富绰家主、夫人,想必也无人质疑。
此外,有一所小院中,倒有四名公子打扮的年轻人跽坐从容,举止颇有鸿儒之姿。当中有张面孔,很快招引东方鸣的注意。细想之下,才想起来他是胥丰的弟弟胥荣。据说胥丰就是鎏州人,所以在这里看见胥荣,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见那四人聊得投入,东方鸣也没有上前与之说话。这时泄露身份,极有可能惊动珍珑岛的耳目,无疑是祸。
见岑绍回到院子,东方鸣突然脑中一亮,或许岑绍也有能力解救鲁会长,便试探性地拜托他。
岑绍听罢,反应平平,仅仅点头。
只见他即命几个人外出,而后就为东方鸣引见四位朋友,话里并不避嫌,于是那四人欠身拱手,邀请东方鸣跽坐入桌。
桌上香炉袅袅,茶水清澈飘香。
岑绍方一挽袂入坐,便就聊起了那日桃花林一事。见他神色自若,想必面前都是他极为信任的朋友,犯不着避讳。
东方鸣不担心这四人给那珍珑岛报信,也无心再说那些旧事,在喝完一杯水后,只道,“绍大哥,当下解救鲁会长才是紧要。”
胥荣又见东方氏的小主,情绪异常激动,但听此言,却哈哈一笑,“小公爵,方才岑兄不是替你办妥了吗?”
“方才?”东方鸣粗眉一紧,“绍大哥,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岑绍面露淡笑,为东方鸣续了一杯茶,“那日身临绝地,满以为命途多舛,乃重入轮回之兆,岂料一波三折,峰回路转,最终误打误撞地了却平生夙愿。你对我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再造之恩。别说让我亲自走一趟,哪怕要我走千趟、走万趟,又有何妨呢?”
“那你为何不走一趟?”东方鸣抱起双臂,似乎瞿考琴的事仍未忘记,仿佛下一句话就要开始讨债了。
“这对岑家堡而言,乃小事。”岑绍呵呵地笑了笑,“按道理来说,鲁会长协助刑院办案有功,刑院理应褒奖,怎还将他抓起来了?真不讲理!”
“不是的!”东方鸣眉头一竖,急声道,“你没听我说吗?他是伏杀山会长才被抓了!”说完,叹了一声气,“你要不想帮,那带我去见申钰尊者也行。”
胥荣见那东方鸣听不明白,便对身边的葛萝说道,“听说那山会长近来犯案多起,就连岑家堡的女仆也遭害了。”
葛萝倒是冲着岑绍说道,“鲁会长缉拿元凶是奉岑家堡之命,那山会长负隅顽抗,不肯去那刑院受审,八成是心虚畏法……”
岑绍摆了摆手,示意葛萝别说了,而后面朝东方鸣说道,“鲁会长滥用私刑,理应入狱。山会长目无法纪,无非刑院包庇而已。你要我解救鲁会长,我能想到的,便是请求刑院高抬贵手。你放心,不用等到明日,鲁会长自会安然无恙地出狱。”
东方鸣琢磨一番之后,感觉岑绍家业如此之大,似乎真是覆手之劳。
胥荣听到“明日”二字,不禁叹道,“岑兄,恕我直言,即便明日洛川太守支持你,兴许又会有别的变故。”
岑绍低头一忖,摇头道,“珍珑岛不会在内门大会上乱来,只要能得到岑岿的支持,其他的都能掌控。”
孟芥濡听得此言,看了看胥荣,而后说道,“少主,你可否想过,那支持岑家堡的两票,会不会发生变故?”
这句话说完,常幼郎牙齿一紧,“以珍珑岛的手段,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