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乔木派人暗地里调查了几天，最后得出的结论依然跟分局那边一样，他的人也没发现有什么其他的迹象，那些人不像是有人指使的模样。
这才让李唐放下心来。
不是他非得查出来什么事儿才肯作罢，而是有的时候，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不得不小心了再小心。
不止是他和李玉昆这般，就连市局的周庆业，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也都是小心翼翼。
元月八号星期一，中午，乔木跟李唐一起在秦药的餐厅边吃边聊着。
听到这里，李唐开口就打断了乔木的话。
“他这个朋友现在在哪里？”
“在老美加利福尼亚，他老婆生病在那边治疗，医院叫什么……奥什么维尔来着，他在那边陪着，我没让蒋老板打电话问，我担心那家伙害怕惹火上身，死活不说，然后再躲起来不见我们，那就麻烦了。
听完杜成栋的话，李唐没说什么，只是往椅背上一靠闭目沉思了起来。
中午饭时，距离公司不远的那家牛肉面馆，李唐和柳小强二人一人一个板凳，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饭碗放在板凳上，一手蒜，一手筷子，吃一口面咬一块蒜，好不惬意。
找贺德汉的那个人他不认识，但听口音是咱们这边人。”
“客气什么，不出意外，你分管的主要工作会是工业，虽然那边没有像咱们秦药以及秦汽这样的大企业，但工业发展的很均衡，想干出成绩还是比较容易的。
“知道”
刚开始他不愿意说，只说是蒋老板记错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从他的反应能看出来，这家伙确实知道点东西。
蒋老板见状忙把自己的烟递了过去，李唐笑着摆摆手，拿出自己的烟示意了一下。
那位蒋老板在旁边听的嘴角一抽一抽的，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算是有钱的了，可跟这些人一比，自己那点钱算个屁。
对于即将赴任的工作岗位，柳小强心中充满了忐忑，他几乎没有地方工作的经验，二十年前的乡镇长，完全不能作数。
这件案子一直都没找到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他心中难以拔去的一根刺。
“回头过去后，碰到什么看不懂的，或者有什么疑问，可以找监委主任范海文私下里聊聊，我跟他已经沟通过了，他是老王主任提拔上来的。”
“怎么没有，我一说你就清楚了。”埋头吃饭的乔木头也没抬翻着眼睛看向对面的李唐。
第二天，也就是元月九号，乔木他们离开时他没能去机场送行，因为今天上边的组织部门要过来宣布任命。
“等会儿”
大会只开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会议结束后，下面的人都没动，等待着台上的领导们离开后再走。
而且这背后如果还有其他隐情，那更麻烦。
他们回来是包机，直接飞到的省城。
大家曾经在一起并肩奋战了十几年，互相非常了解，杨建昌可能还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理状态，毕竟他在矿业公司当了七年的一把手，现在又杀回来当副班长，肯定要适应一段时间。
回来后的几人，顾不得休息，就打电话将李唐叫到了茶馆。
上午十点，集团大会议室，召开全体中层以上干部及职工代表大会。
“就按你说的来吧，但是……不管怎样，安全为主，蒋老板那个朋友如果不配合，你们就先回来，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当时江叔还没退，一口就把我回绝了，前两年我又私下里分别问过亮子他们哥仨，他们也依然没那个想法，说是挺喜欢现在这种生活的，既然这样我就再没说过什么。”
看到进来了两个大老爷们，朱国英有些诧异，她这个店是专营女装，就算有男人来也是陪着对象一起，很少见到两个男人进来的，但诧异归诧异，她还是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对，万广池很肯定，那个人说话的口音就是咱们这边的，为此，木头还专门说秦山话和省城话让他分辨，这个他就分不出来了。”
“我十二月去沪市你知道么。”
但其实问题也不大，因为李唐放权是真放，不是嘴上说说那种。
“这个人，万广池说他一共见过两次，第一次就是饭店的匆匆一瞥，他之所以能记住，是因为这个人眉心这里有颗痦子，还不小，十分显眼。
“吃坏啥啊，回来的时候在飞机上喝了一肚子冷饮料，不难受才怪呢。”
七年多过去了，当这件事情再度被提起，他的心中难免会泛起一丝涟漪。
“呃……那你继续说。”
跟李唐拥抱完后，柳小强转身绕过桌子面对台下，望着台下的人几秒钟后，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应该的，应该的。”
……
现在一来就是如此高职，他真的有点担心自己干不好，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找李唐请教相关经验，这边也是不吝赐教。
听到李唐这样说，杨建昌沉默了一下才笑着说道：“董事长，谢谢你让我再度回来，我会努力做好过渡期的副班长。”
随即，会议室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刚吃了一口面的柳小强闻言微微一怔，缓缓的点了下头：“谢谢！”
见他死活不说，木头就开始给他加码，从十万美金，一直加到七十万，并且威胁他如果还不说，就准备拿着七十万出去找人来让他说，这才让万广池害怕了，说出了他知道的情况。
“真是狗大户！”
“成栋，你给老三先讲一下咱们得到的信息，我去上个厕所，肚子有点不舒服。”
“没错”
我们过去的也算巧，医院给他老婆安排的手术刚好就是那两天，他想躲我们都没法躲。
……
“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得到的情况吧。”杜成栋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包烟，给蒋老板发了一根，又给自己点上一根，没给李唐发，因为他知道那家伙不抽外烟。
秦山人和省城人，包括阳市、宝市，说的虽然都是关中方言，但口音还是有点不一样，当地人能听出来，外地人就没法辨别了。
“你好蒋老板，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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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通过这次的任命，大家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李唐意图的贯彻。
但再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只能是找他这个朋友问才行。”
听到这里李唐听懂了，这哪里是什么忘了说，这明明就是先斩后奏，他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意。
“你抽你的蒋老板，我不抽外烟。”
朱国英当年在沪市被羁押了两年多后，最终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只被判了三年。
“江叔早就退休了，现在就是亮子跟他哥和他弟在，早十年我就问过他们，要不要开饭馆，如果想开，我给他们投资，赚了是他们的，赔了算我的。
所以，我已经和成栋还有我两个战友，再加上蒋老板，我们五个人办好了去老美的手续，明天的飞机，打算直接过去找那人。”
等判决下来，她剩余的刑期就只剩不到半年了，也没往监狱转，就在看守所坐完了剩下这半年。
这次的任免谈不上石破天惊，但也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尤其是杨建昌再度杀回来。
“他第二次见到那个人，那个人正和朱国英在一起，两个人举止亲密，一看就是那种有一腿的。”
“你该不会是想联系你们公司的合作伙伴吧？”
柳系的干部谈不上有多沮丧，曾经的杨系人马也没有表现出多么激动，因为说穿了，他们其实都是李系的。
聪明人自然能看出来这次任命背后的真实意图，可以说四、五年之后才是关键。
听他这样一说，李唐也明白自己确实是想简单了，在国外，尤其是老美那边，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他过去之所以带杜成栋，是因为成栋可以无障碍的跟老外用英语沟通。
见状，李唐也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了上去。
七年前他就是在这里被训了一顿后送走的，没想到，竟然又回来了。
“建昌，你这话可说错了，在我这里，没有过渡期，我请你回来，也不是来打酱油的。
那边杜成栋点上烟之后接着说道：“我们到加州以后，在奥罗维尔医院很快就见到了万广池，也就是蒋老板那个朋友。
这些人现在还不知道，柳小强已经被他推进了即将赴任的省分班子里，等过两天任命消息传回来，这些人才会更吃惊。
一个星期后，也就是元月十五号星期一，距离零一年春节还有八天的时候，交接工作已经完毕的柳小强离开秦省，远赴他省上任，秦药集团自此正式进入李、杨配时代。
能跟他说，还是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有一次他们俩在一起喝酒，那家伙喝多了给说秃噜嘴了，蒋老板才知道。
二人没有握手，互相看着彼此，微微一笑，同时伸出手拥抱着对方，这一别，山高水远。
“你心里有谱就行，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及时跟我说。”
“嗐，这不是担心你不让去么。”
台上众人站起来后，柳小强先是跟上边过来的人和省里的桂副主任分别握了下手，然后就直接走到了李唐身前。
幕后指使者很有可能是本地人，甚至就是省城或者秦山人，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事情变的更加复杂起来。
我的想法是我们速去速回，那些华人帮派……还是别打交道的好。”
见乔木又提起这件事情，李唐微微一怔，随即便皱起了眉头，放下手中筷子坐直了身体。
看着往厕所快步走去的乔木，李唐转过头问道：“成栋，木头没事儿吧？吃坏肚子啦？”
见他半天没说话，乔木微微一笑：“咱们之间的关系你可别跟我说什么肉麻的话啊。”
这咋找？其他信息根本没用，至于眉心有痦子，这倒是个不错的辨认条件，可问题是，就不说讲关中话的其他地市了，光省城就有八百万常住人口，想从这么多人里找到一个那样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明白，跟你，我可不会藏着掖着。”
……
吃了一口菜，乔木转头看了眼厨房那边。
你刚过去，尽量不要站队，多看多干少说话，少发表意见，可一旦说什么，不说一锤定音，这个你现在还做不到，但也一定要有力度，让其他人不能忽视你的意见。”
“老三，江家父子四人跟了你二十年，没打算自己出去单干啊，他们做饭这水平，开个饭馆能挣到的肯定更多。”
“老三我跟你说，为了得到这个消息，花了我五百万，你回头要给我报销啊。”
“废话，说重点。”
“不用不用，李……李董您好，久仰大名。”
去年，二人刚有了个孩子，婆婆帮她带着，她老公上班工作，她依然在经营着女装店。
“我在那边认识一哥们，也是干工程的，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上次我过去他招呼我的时候，神神秘秘的告诉我，他有一朋友知道一点关于你的秘密……”
他这个朋友当初也被警方调查过，没发现什么问题，但蒋老板告诉我，其实他这个朋友知道一点事情，只不过嫌麻烦，尤其是牵扯到你这个级别的，害怕把自己给陷进去，就什么都没说。
去老美，不比在国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可乔木和杜成栋俩人为了他的事，什么废话都不说，直接就先把手续办好，临行前才知会一声，唉……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杨建昌没说什么，只是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吧嗒”
会不会查到某些人的头上去？这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董建军等人赶到的这家店的时候，店里除了朱国英之外，还有一个店员正在给两位女顾客介绍衣服。
“老三，差点忘了一件事儿。”
“怎么？不认识了吗？”
“第二次在哪里见到的？”
他能知道那个人找贺德汉杀人，其实也很巧合，是他有一次在饭店吃饭，他路过一个包厢无意中听到的，见里边是贺德汉，他站在门口偷听了两句，就离开了。
“对了，那个蒋老板为什么愿意这么配合，还同意跟你一起去老美，你许他什么了？”
刚才下飞机在机场，木头又联系了一下，带人去朱国英老家找人的董建军说，他们已经打听到具体地址了，正往那边赶呢，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今晚应该就能有消息传回来了。”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干部现在已然变成了两鬓斑白的大叔，即将走向新的工作岗位继续发光发热。
与此同时，带人赶到朱国英老家的董建军四人，已经开车来到了他们打听出来的地方。
“我知道，放心吧，在别人那里，我肯定不会乱来的，带上我战友，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好配合。”
同一天，远赴老美找人的乔木和杜成栋归来，并且带回来了好消息。
年龄，现在的话大概就是四五十岁的模样，个头有个一米七多不到一米八，不胖不瘦。”
“哦”
嗯？不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秘密？”
乔木他们公司因为资金充沛，根本不压工程款，都是按照工程进度支付，货款也一样，及时支付，想跟他们合作的公司非常多，不管是国企还是私企。
不管能不能从朱国英嘴里得到那个人更多的线索，即便是找到了那个人，如果交给警方，最终也还是没办法结案，因为没证据，除了万广池的证言，其余一丁点的证据都没有，相信那个人只要不傻，他就不可能自己承认。
李唐也乐了，他笑着摇了摇头：“不说，你把航班号给我，我联系人给你们送辆车，再送些家伙事儿过去。”
“具体的我现在也还不清楚，据我认识的那个蒋老板说，他的一个朋友，跟那个自杀的贺德汉，以前做过生意，是那种正规合法的生意。
又是朱国英，这个女人还成关键了。
不过，麻烦归麻烦，该查的也必须查清楚，提心吊胆这么多年的罪，不可能白受了。
回去后先是花钱给自己重新弄了个身份，改名叫朱晓玲，然后就留在城里做起了女装的生意，找了个老实人嫁了。
“七年前那起无头案，随着那个人自杀，很多秘密都被埋在了地底下。”
出来后，她没敢继续留在沪市，带着自己当年藏起来的十万块钱，跑回了老家。
蒋老板又连忙打着打火机先帮李唐点上，然后才给自己再点上。
乔木再度转头看了眼厨房方向，一脸赞赏的点点头，又转回头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嘴里的饭咽下去。
“我联系他们干什么，我可不想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些人手中，我是让港岛的宋家帮着联系一下，他们跟加州那边的华人帮派一直都有来往。”
看着这间七年多来仿佛没有任何变化的办公室，再看看比七年前变的更加成熟的李唐，杨建昌笑了笑。
“没问题，等会儿我就让人给你打五千万，你把蒋老板的辛苦费也一付。”
“还不藏着掖着，手续都办好了，明天就要出发了才告诉我。”
“老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在沪市的合作伙伴，蒋学军蒋老板，学军，他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没等李唐说什么，杜成栋就接着说道：“当时掌握这个消息后，我们就已经安排人去找这个女人了。
怎么说呢，创业难，守成更难，咱们公司现在已经脱离了第一阶段的创业期，步入第二阶段的守成期，公司营收增长已经碰到了瓶颈。
见李唐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乔木也放下手中的筷子。
“欢迎光临，请问您二位……”
“咱们这边人？”李唐一听就懵了。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依然没有起身的柳小强眼中，滴落在地板上。
“这完全没问题，他公司盖的楼，工程质量什么的还是有保证的。”
万广池早就知道贺德汉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但一直都没捅破，因为贺德汉为人豪爽，两个人做生意，万广池占了不少便宜。
再想像之前那些年一年几百亿几百亿的增加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带领公司健康有序的发展下去，是你需要考虑的重点，我的性格你是了解的，公司的大小事务，你做主，我无条件支持。”
大会上，首先就是上边组织部门过来的人宣读了任免文件，免去柳小强同志秦山药业集团总经理职务另有任命，任命杨建昌同志为集团总经理。
蒋老板说那两口子都有老美的绿卡，这要是真的不回来了，想找可不容易。
“知道关于我的秘密？你认识的一个沪市本地搞工程的？他的朋友？”
已经被判刑的四个枪手，包括自杀的贺德汉，还包括那个因为举报有功，最后被少判了些的朱国英，每个人的样貌、名字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中。
“他那个建筑公司资质了什么的都没问题吧？”
“还能是什么，这次我们公司在沪市又拿了一块地，准备盖第二座秦岭广场，他想接工程而已。”
“这样啊！”乔木听后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觉得还是算了，我们过去主要是想把事情问清，又没想把他怎么着，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带着家伙事，万一出点什么问题也不好解决。
“怎么可能，你这间办公室除了多了一台电脑外，我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变化，我说董事长，公司不至于穷的连沙发都买不起了吧？你自己看看这沙发扶手磨成什么样了都。”
“哈哈，没舍得换，我这人念旧，同时我也担心变化如果太大，会让很多人找不到回家的路。”
看着发小笑呵呵的神情，李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也用不着再说什么，大家心里懂就行。
一进来董建军就扫了一眼店内的情况，看到还有外人，他也没大声说话，没等朱国英说完，他就低声打断了她的话。
“朱国英是吧，我们是从秦省过来的，找你了解点情况，你看是在店里说还是到外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