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豫不知他要做什么,本不欲理会,想着他过得片刻就会自行离去,不料拍门声越来越急促,到后来简直如倾盆暴雨砸在门上一般,吵得他再也睡不下去,只得一跃而起,打开大门。
“我说过了,都给我滚……”
游豫话未说完,忽地双眼圆睁,愣在原地。
屋外,一个娇小身姿立于院中,一身新娘嫁衣装扮,头上还盖着一块红盖头。
只是,她这嫁衣尺寸未免太大了些,长袖直如水袖,长裙半截都拖在地上,令人哭笑不得。
“七七,你们这是闹哪出?”游豫一时忘了要疏远他们,瞠目结舌道。
“这还看不出来吗?”莫三从莫四魁伟身形后钻出头来,“我们送亲来了。”
“你们不要再胡闹了!”游豫哭笑不得,“都给我滚!”
七七猛地掀掉盖头,蛮横道:“游豫,我莫七七这辈子吃定你了!”
说着,她三步并作两步直朝游豫冲来,趁着游豫被她脸上厚重的脂粉和唇上惊人的猩红惊得愣神的工夫,在游豫脸颊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清晰的齿痕和两瓣猩红的唇印。
随后她一步跨入屋内,进了游豫房间,张牙舞爪地往床上一躺,道:“给老娘滚过来洞房!”
莫三莫四一人一边,架住游豫两条胳膊,往房里一扔,随后迅速关上大门,退出院子。
紧接着,整个云山村上空都回荡起他俩的吆喝声。
“游豫与我家小妹莫七七,于今日成婚,已送入洞房,从今往后,游豫就是莫七七的丈夫,莫七七就是游豫的妻子了!”
屋内,游豫冷冷看着床上的女孩。
莫七七也是毫不退缩,一脸凶狠地与他对视。
只是莫七七脸上的妆容实在太恐怖,身上的衣着也实在太可笑,游豫看了她一会,再也绷不住脸,只得在心底认输,叹了口气,坐到床头。
“七七,听话,回去吧。”
七七眼泪滑落,在脸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落到床上,顿时碎成两团粉色小花。
游豫看着她可怜又可气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谁知手指顿时被染成一片粉色。
七七看着游豫的手指,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手背上顿时也糊上了一团粉色和红色。此时她脸上已是乌烟瘴气乱糟糟一片,红色与粉色混得到处都是,看着十分瘆人。
七七忽然伸手将手上的胭脂水粉一股脑蹭到游豫脸上,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良久,笑声渐止,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
“豫哥哥。”
“嗯?”
“七七以后就是你的娘子了。”
“嗯。”
“豫哥哥以后就是七七的夫君了。”
“嗯。”
“豫哥哥。”
“嗯?”
“亲我一下。”
“……我下不了嘴。”
“哼!”
七七佯装生气,扭过头去,不再看游豫。
游豫忽地起身,捧住七七的脸颊,干裂的嘴唇伴着炙热的鼻息,重重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七七一瞬间睁大了眼,随后双颊飞红,慢慢闭上了眼。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
两人再度分开。
“七七,你先回去。”游豫看着七七,柔声道,“待我爹娘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家恢复平静后,我会请游大伯去向陌叔提亲,正式娶你过门。
“你放心,这期间,我绝不会有事的。
“我们以后,还要生好多好多孩子……”
七七听到此话,脸色已经比唇上的胭脂还红,匆匆跳下床,嘟哝一句:“哼,臭流氓,谁要给你生孩子啊!”
话音未落,她人已打开大门落荒而逃。
游豫望着七七远去的背影,阴霾多日的内心,终于显露出一点点阳光。
他关好大门,坐回床上,从贴身内衣口袋内取出遗物玉佩,翻来覆去看了良久,又试着输入原力,看是否能激活父母留下的遗言之类,然而各种努力最终均以失败告终。
最后,游豫不得不沮丧地承认,这块玉佩,若不是被人抹去了信息,恐怕的确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了。
数日时光转瞬即逝,四月已逝,迎来五月。
不过云山之上向来冬长夏短,虽入五月,天气也丝毫没有转暖迹象。
最初几日,游豫家门前的叫骂声仍不绝于耳,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被游世风所伤之人的伤势逐渐恢复,外加游不古与莫家兄妹几人时不时来他家门前“闲逛”,一月之后,叫骂之声已是绝迹。
只是平日里游豫走在族内,时常有怨毒目光从暗处射来,令他如芒刺在背,十分不自在。但他也知此事在所难免,平日里便尽量早早出村去巨石处练功,直至夜幕深沉方才回村,如此也能避开不少不善的目光。
一日深夜,游豫刚入睡不久,天空中忽然回荡起紧急集合避难的警报声。警报声来自警备队设立于族内各处的十余面巨锣,此刻同时敲响,震天的锣声连成一片,即便睡意最深沉者也会惊醒。
游豫猛地从床上跳起,奔出屋外,只见路上一片混乱,众人纷纷从屋内奔出,朝着先祖祠方向涌去。
游豫尽量低调隐藏在人群中,不多时已到了先祖祠附近,抬眼望去,只见一人立于祠外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正是族长莫非。在他身后,包括游不古在内,族内现任六位长老尽皆齐聚。
“大家稍安勿躁!”莫非周身原力鼓荡,大声道。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是要告知大家一件关系我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此话一出,高台之下围观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安静!”
莫非压下议论声,续道:“自那日江河遇袭,闲儿失踪,我与长老们便已怀疑,仇家找上门来了!”
“我族已在这苦寒云山之上休养五十载,如今实力已复当年七八成,即便对方倾力而来,我们又有何惧!”
闻听此言,台下顿时群情激愤,一片叫好。
莫非语气转冷,道:“只是这仇家行事极其阴毒,一月前以江河与闲儿设局,引得族内猜忌,结果导致世风夫妇不幸罹难,甚至还险些伤到老族长大人。”
游豫闻听此言,心下默然。爹娘暗杀莫伯公之事至今还未查清缘由,莫家也未有一人前来向他说过一声抱歉,此刻莫非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收拢人心,一致对外。
“然而,今日晨间,问儿外出修行后至今未归,恐怕也已遭仇家算计……”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哗然之后,一片静默。
自那日莫问在比试中展现了尊者境实力之后,全族皆以其为傲,在大部分族人心中,尊者境强者,已经是所向无敌的存在了,然而,实力已达尊者境的莫问,竟然也失踪了?
那仇家的实力,到底达到了什么地步?!
一念及此,众人均是脸色发白,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