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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赶路的梵多格看着身边的闷头不吭声的喀勒,问道:“还没恢复过来呢?”
“……”
“只有消灭了堡垒,大家才能过上好日子,而我们风蚀存在的意义,就是摧毁堡垒。”
“摧毁了堡垒,人们就真的能过上好日子吗?人类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真的只是因为堡垒吗?”喀勒终于出声了。
“你想说是充斥在世间的黩,导致人类无法生存的吗?可你觉得,人类内部如此分裂,怎么会齐心协力解决黩的问题呢?所以一定要毁灭堡垒,由风蚀带领人类消灭黩。”
“梵多格,卡诺他,是救世主,对吧?救世主会拯救人类的,对吗?”
看着动摇的喀勒,梵多格笑着安慰他:“是啊,卡诺就是救世主,他是神派下来拯救人类的,只要有他在,人类就一定可以走向光明的未来。”
“嗯,卡诺是救世主,我会帮助他拯救世界。”
母亲生前留下的话,一直是喀勒前进的动力,尽管不知前路为何。
“好,那就从解决掉那些贵族开始。”
喀勒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起去追查剩下的那个贵族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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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多格,有车辙。”喀勒指着远处地上的印记说道。
“假的。”
“为什么?”喀勒疑惑地问道。
“那前面是死路,他觉得我们对地形不熟悉,故意将我们往错路上引。而且你看这车辙……”
梵多格将各种漏洞讲给喀勒,都是他以往积累的经验。
“原来如此……”喀勒觉得这个贵族有点难对付。
“不过这也说明我们离他不远了,跟我来。”
这之后,两人又发现了许多伪造的痕迹,途中甚至还中过几次招。
“他为什么弄这么多误导人的东西,他难道知道了我们在追踪他?”
“因为另一个贵族死了,这就说明了附近有咱们的人。这个贵族很谨慎,察觉到他的处境也不安全,所以一定会尽快返回伊卡镇,然后在途中布下各种陷阱,拖延时间。”
梵多格一边前进一边和喀勒解释,然后在一个岔路口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喀勒也停了下来。
“左侧通往布瑞吉大桥,算了算时间,克洛应该快到这了;右侧是沼泽地,黩浓度很高,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得「黑蚀症」。”
“你是说这个贵族要穿越沼泽地回到伊卡镇?”
梵多格点了点头,对喀勒的分析结果表示认可:“没错,他一定不敢跟克洛硬碰硬,所以只能选择走沼泽地,呵,我倒是有点佩服这个贵族了。”
“有没有可能,是他到这里才发现我们的大部队要到了,但也没法回头了,所以只能走这条危险的路?”
“很有道理……保险起见,我给克洛发个消息,对了,给你这个,吃了它。”梵多格递过来一个药丸。
“这是什么?”
“剑毒的解药。”
“剑毒?”
“……”梵多格想起来他没在喀勒面前施展过「剑冢」,也懒得解释,“叫你吃你就吃,不吃等会死了别怨我。”
喀勒看着手里的黑色药丸,然后张嘴将其吞了下去。
“好了,我们追,记着把「寄存」的风包裹在身上,这东西能大幅减少你患「黑蚀症」的几率。”
两人紧接着就深入沼泽地,战斗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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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勒,看到了吗,就在那边!”
顺着梵多格手指的方向,喀勒看见两辆被黑布遮起来的人拉车,车的周围有十名护卫分散开,当然肯定还有别的护卫隐藏在周围。
“咻咻咻咻!”
无数赤焰火弹从天而降,这是来自敌人的攻击,他们两个已经被发现了!
“看到人躲在哪了吗?”梵多格掏出来一个装着黑色气旋的小瓶子,这是「气爆瓶」,由卡诺制作,因为很危险,所以只有少数人持有。
“嗯。”喀勒注意到了藏在远处树后的护卫,同时唤出了「极雪」。
“我左你右,一举做掉他们!”
梵多格弹起大拇指,「气爆瓶」被他弹到空中,旋转翻滚着。
在火弹击中它时,瓶子忽然炸裂开来,发出轰的一声巨响,里面的风如同洪水一般涌向四周。
狂暴的罡风直接吹灭了那些火弹,并把地面炸出一个大坑,趁着这个间隙,梵多格和喀勒迅速闪身到藏起来的护卫处,杀掉了所有暗处的敌人。
然后,两人目光一齐看向前方的两辆车,向着它们突进。
梵多格把手里的钢剑往天上一抛,剑就化为了一朵黑色的云,然后那朵黑云在移动的同时往下倾泻剑雨。
此时敌人之中的变种竟召唤出岩石巨人,挡在两辆车前。
剑雨当当当当地撞击到石巨人身上,被其坚硬的身躯弹飞,插到地上,很快,地面上就插满了钢剑。
车子被剑雨封住了路,只能藏在石巨人的阴影里,喀勒趁机投掷会拐弯的小刀,狙杀了几个大意的护卫。
“呵,够一千把了。”
地上密密麻麻地插着钢剑,估计也就他能数得清了。
「剑冢」
这是一种领域技,需要地面上插着一千把剑才能用,一旦施展开,那么这片空间几乎就归梵多格掌控了,他想在哪里出剑,就在哪里出剑;他想往哪里出剑,就往哪里出剑。
此时所有在地面上插着的武器,忽然在同一时间爆散开来,顿时空气中全是铁粉与碎剑。
同时还有紫色的雾气从地面升腾而起,这就是剑毒,梵多格自己调制的毒药,将其应用到了「剑冢」之中,剑冢不被破坏,剑毒就不会消散。
梵多格手指向上一钩,忽然就有几把钢剑从地面窜出,从下而上贯穿了剩下的护卫,极其阴狠。
失去了操控者,石巨人也应声倒塌,只剩下了两辆黑布裹着的车子。
“嗯?这黑布竟然刺不破?”
“可能是变种的能力。”喀勒对梵多格施展出来的能力很是惊讶,他第一次见梵多格火力全开,没想到竟如此强悍。
“我知道。”
“你确定车里有人吗?”
“嗯,前面那辆有一个,后面那辆有两个……我们上,前面那辆归我,后面那辆归你,把里面的人都宰了。”
“明白……”喀勒握紧手中的极雪,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失误害死更多无辜的人了。
梵多格首先赶到,抬起手里的钢剑就往那车上砍,但当剑砍到黑布上时,竟被弹开了。
“啧,给你尝尝这个。”
梵多格拔出别在腰间的剑,然后将「寄存」在瓶子中的气态黩缠绕在剑上。
他抬起胳膊向下劈砍,果不其然,那黑布连带车子被一起劈成了两半,然后忽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车中跳出,拔腿就跑,但其没跑几步就倒在了地上,因为他中了剑毒,已经浑身无力了。
梵多格三两步就追了上去,脚踩在这白发贵族的后背上,一剑砍下去结束了他的性命。
这黑布是白发贵族的能力,因为他死了,所以喀勒这边车子上的黑布也自动粉碎了。
他直接踹翻车子,车里面的两个人从车里滚到了地上,然后他跟步向前,就要结果了二人,但当喀勒看清这两个人的面貌时,他的身体却忽然僵住了。
因为他认识这两个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们两个和喀勒一样,有着白色的头发……
是的,这两个人,正是喀勒在第一个村子遇到的那对白发兄妹,康赛斯和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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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凝固了,白发兄妹的眼里满是恐惧与难以置信。
“喀勒,动手啊,磨蹭什么呢!”梵多格看喀勒犹犹豫豫的样子,皱着眉头大声催促道。
“不,等一下,他们是……”喀勒摇着头,表情痛苦地后退了两步。
“是什么?你想干什么?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动手!”梵多格吼道。
“……”
喀勒还是没动,这对白发兄妹对喀勒来说,意义是有些不一样的,康赛斯兄妹和喀勒兄妹很像……如果他们死了,是不是也预示着自己和阿雅也会迎来这样的结局呢?
更何况,喀勒觉得他们并不坏,这样的人真的该杀吗?
“……”
梵多格将喀勒的行为看在眼里,他也沉默下来,表情越来越难看了。
忽然,一声尖叫打破寂静。
“啊!!!!爸爸!爸爸!”白发的妹妹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父亲的尸体,就要站起来跑过去,但被她的哥哥拽住了。
“爱丽,别过去!”康赛斯看见了梵多格沾血的钢剑,紧紧地抓着妹妹的手,同时他也看到了父亲的尸体,闭上眼睛转过头,不敢再看。
“是你!是你杀了爸爸!你不是好人吗?你这个骗子!你还我爸爸!!”
爱丽将目标转移到喀勒身上,另一只手抓住喀勒的衣服,但喀勒身体周围缠绕着气态黩,爱丽刚抓住喀勒的衣服,胳膊就被黑色的黩风切出了数十道伤口。
“啊!!!”爱丽被黑风弹开倒在了地上,黩已经顺着伤口侵入她的体内,她的胳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这是「黑蚀症」,没想到发作这么快,想要得救,就必须尽快截肢,否则扩散到全身时,就真的没救了。
“不,我不是有意的,这是……”喀勒想走上前去,但康赛斯大吼着制止了他。
“滚开!你这个骗子,你是风蚀对吧,以前你们杀了我母亲,刚刚杀了我父亲,现在又要杀了我妹妹,风蚀,你们这群该死的畜生!”康赛斯眼睛布满血丝,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妹妹。
“哥哥,好痛,好痛啊!”
康赛斯抱着妹妹的力道又大了几分,但爱丽的气息却越来越弱了。
“喂,你真敢说啊,你们杀我们的人少了是吗?你们害死的无辜之人少了是吗?”梵多格走了过来,怒斥道。
“不,都是因为你们,风蚀,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才要打仗,都是因为有你们才会不停死人!”
“喀勒,听到了吗?他竟然把错全推到咱们身上,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就因为他跟你一样有一头白毛?”
“不,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爱丽,爱丽!”康赛斯摇晃着爱丽,眼里的泪水淌了出来。
女孩终究还是失去了生命,哥哥终究也没能保护的了妹妹。
“喀勒,堡垒的人不值得同情,杀了他,难道你要让他成长为下一个基斯吗?”
喀勒愣了一下,梵多格提到的基斯,是杀害奶奶的凶手,他当街把奶奶打死的情景依然深深地刻在喀勒的脑海里。
梵多格继续说道:“你不杀他,他就会成长为下一个基斯,你难道还相信堡垒有好人吗?”
“……”
“喀勒,杀了他!”
“……”
此时康赛斯将妹妹放在地上,然后起身瞪着猩红的双眼,怒视着喀勒和梵多格。
“风蚀!风蚀!你们该死!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不得好死!尤其是你,你个骗子,装成一副好人的样子,结果是个杀人魔,我杀了你,杀了你!”
他从腰间掏出小刀,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刺向喀勒。
“喀勒,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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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多格正在四处走动补刀,而喀勒则跪在地上,正看着自己那双手,剧烈地喘息着。
「极雪」斜插在他旁边,鲜红的血液无情地浸泡着白色长刀,无论是刀柄还是刀身,全都沾染着刺目的鲜红。
是的,就是这把雪白的长刀,在刚刚刺穿了康赛斯的胸膛,而握着它的人,正是喀勒。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克洛带人前来支援了。
“梵多格,怎么样?”
“都解决了。”
“嗯。”克洛点了点头,然后看到了跪在地上喘气的喀勒,“喀勒他怎么了?”
克洛觉得喀勒的状态很奇怪。
“他手生,我让他练了练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呕……”
喀勒此时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然后他双手撑地,呕出了透明的胃液。
“唉……”克洛叹了口气,走过来抚了抚喀勒的背,为他顺顺气。
梵多格也走了过来,观察着喀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梵多格,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克洛抬头问梵多格时,正好看见他盯着喀勒笑,表情看起来非常诡异。
克洛瞳孔放大,表情变得非常可怕,声音低沉道:“梵多格,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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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克洛问出问题后,梵多格立刻收敛了笑容,扭头就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些贵族该死,现在他们死了,我很高兴。”
“但我看你不像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喀勒变成这个样子,好像很开心啊。”
“啧,我说克洛,你难道还能读心不成,你要是不信,要不要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克洛沉默地看着梵多格离开,若有所思。
“对不起……”喀勒忽然喉咙嘶哑地发出声音。
“什么?”克洛刚听清,喀勒就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克洛见状只好将他扶起,然后用寒冰凝结出一辆冰车,将其放在了上面。
“回营地。”他对手下吩咐道。
“是。”
回去的路上,克洛看着喀勒的脸,正有眼泪自他紧闭的双眼中流出,然后顺着面颊滑落。
“唉,喀勒,你刚刚,是在对谁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