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蜜拉抛出的问题,听在丽娜队员耳中就如同一声惊雷。
在共同驾驶胜利白雪号飞行的这段时间里,无论是大古的所思所想,还是当前人类面临的危局,丽娜都在闲聊之中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
如果仔细回忆一下的话,也不难发现。
此时看似无比强大的古人类之王德斯特,他的意志虽然也是无比坚韧顽强。
但实际上,就算是他也一样没有能力直接站在宇宙众生的对立面,强行推进自己的野心和计划。
而为了实现个人的目标,古人类之王反而是一直在非常谨慎的借助各种现实条件、现实困境,持续诱导并利用人心的阴暗。
古人类之王建立的超古代人类社会,看似是他将生物界残酷竞争的本质,直接呈现在了世人眼前,鼓励世人相互争斗、相互淘汰。
从而促成了超古代人类科学技术的高速迭代发展,让古人类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就迅速获得了超高水平的生产力,拥有了甚至可以和巨人一较高下的强大力量。
但是,古人类之王又何尝不是在借助这种残酷到病态的竞争体系,维护并巩固了自身的绝对权威。
看似将最残酷的事实与真相交给了子民,但实际上,却也是这套残酷的秩序,化作缰绳与笼头,套在了所有超古代人类的脑袋上。
古人类之王的真正强大之处在于,他解析并利用了世界运行法则之中,可以被称之为恶的那一面。
他将这单一的侧面,包装成所谓的真相,并用它来操控他人为自己的计划服务,成为自己实现目标的垫脚石。
包括后来挑起的巨人战争,挑起的黑暗战争,还有在宇宙中的肆意征伐杀戮,古人类之王使用的都是同一套理论。
世间一切生灵都想要变得更强、更聪慧、更有学识,都想要获得更多的认可与尊重,都想要变得不再平凡、变得与众不同。
而古人类之王就是顺应并利用众人心中,这追求美好愿望的源动力,然后投入资源诱饵让他们咬勾,设计一步步控制住这些追求进步、追求不凡的个体。
再将这些早已被洗脑控制的个体,打造成一个个光辉、美好、强大,近乎于理想的完美典型,让他们成为引诱更多生灵效仿的目标。
顺其自然的,古人类之王就能控制住更多的生灵,将他们全部化作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
为此,即使是顺势而为,偏执顽强如德斯特也花费了数十亿年时间,并在日以继夜的艰苦努力,克服无数困难后,才终于逐步达成并接近了这一目标。
而此时大古想要依靠个人的力量、个体的意志,在短时间内,逆转对手数十亿年的点滴积累。
这种行为……的确是与送死无异。
直到此时,丽娜才终于理解了身后这位黑衣女子,卡蜜拉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我应该怎么做,我该怎么才能帮到他?!”
丽娜的声音明显急切了起来,因为就在她想通这一切后,下意识担忧地望向这艘金色科考船的船底时。
她看到,大古在将手伸出船体后的下一秒,整个人就痉挛着两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更糟糕的是,还有更多的黑暗与绝望,正顺着大古未能收回的手臂,反向侵蚀到了这艘金色的科考船之中。
注意到了丽娜此时的慌乱。
卡蜜拉不满的皱了皱眉,但却抬手凝聚出一道光能量,不仅压制住了大古周身缠绕上来的绝望,还将他从船底一路拽了上来,帮助他暂时摆脱了危险。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平白送上门来的奇迹。”
在出手救人的同时,卡蜜拉的话语中却透着一丝冷意。
“我在被封印的三千万年里,刚开始的时候,也曾经疯狂设想过各种奇迹。也许我们黑暗巨人一族,并没有在那一场光能量爆炸中灭绝。
也许我的同伴们团结一心,最后成功抵挡住了爆炸的余波;也许迪迦他在救下我们三人后,又找到了复活所有同族的方法。
也许当我脱离封印的那一天就会发现,黑暗大陆上一切都从未改变,我所熟识的一切,都会完好无损的重新出现在眼前。”
卡蜜拉冷静平淡的自述中,却又透着一丝淡淡的自嘲之意。
听着她的声音,丽娜队员也逐渐从当前的担忧、惊慌,略松一口气,接着却又一阵后怕的复杂心情中复着。
“但是我所设想的那些可能性,一个都没有发生。三千万年前的黑暗巨人一族已经不存在了,所有的祈祷和期待都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与其在事后,被动等待奇迹出现、等待救赎的到来。不如在一切还有转机的时候,主动将那个躲藏起来的奇迹寻找出来。”
操控着探出掌间的光芒,让周身缠绕黑紫色绝望能量,陷入昏迷之中的大古队员平躺在驾驶舱旁边,无形的金色光能量屏障上。
看到丽娜队员已经彻底冷静,也终于调整好状态认真下来后,卡蜜拉才继续道。
“我的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希特拉。他总是会教我一些,比较复杂而难以理解的事情,还说这是身为一族未来的领导者,必须事先想通的道理。
他说这世间大势一旦形成,个体就不可能违抗。但是,大势中却能产生新的趋势和倾向,让原有方向发生转变。
而现在,我们既然要和古人类之王制造的大势对抗,那么我们也必须找到一个核心,凝聚出我们的大势来。”
不但是丽娜队员,众多在金色科考船甲板上忙碌着的人影们,在听到她的话语后,都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就连在船头执旗引航的老船长巴顿,还有在船尾推动船只前进的光之巨人迪蒙沃瑞,也一样将各自的视线落在了海船中心,胜利白雪号驾驶舱内,一袭黑衣的卡蜜拉身上。
意志的集中凝聚,带动了能量稳定性的提升。
所以尽管船体外的能量激流愈发汹涌,受到古人类之王操控的恶念怪兽,他们对科考船的攻击也是一次比一次凶狠。
但这艘颠簸不断地海船,却在卡蜜拉的话语中逐渐稳定了下来。
而并没有关注这些变化的卡蜜拉,却是再次向丽娜问出了她的问题。
“所以请告诉我,你和大古环绕地球一大圈,航迹行遍了每一块大陆,你们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想法一路至此的?
在整个地球上的所有人类,甚至大半个宇宙都被绝望笼罩的情况下,你们想要追求的,寄期望于改变局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份光芒的诞生究竟源自何处,其存在又究竟有何意义?”
卡蜜拉双瞳之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与科考船的光辉交融在一起。
“这是d托付我去寻找的答案,可能也是我身为黑暗巨人,却能够同时使用光暗两种能量的意义所在。
但我独自思考后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所以我也打算借助你们人类的智慧,共同找到这个躲藏起来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