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焱沉默地将女人背到背上,挑了条偏僻的小路,大步往姚家赶。
步子迈得大,走得又急,枪伤未愈的左腿隐隐作痛,原本不是很崎岖的道路被他走得略显颠簸。
意识昏沉的姚幼宁只觉得自己仿佛再度跌回了水中,起伏不定。
她下意识收紧手臂,圈住了身下的浮木。
只是这根浮木硬邦邦、热乎乎的,摸起来的手感一点都不像木头,反而像是架在火堆上炙烤的丝绒钢铁。
烫得她身子微微打颤。
突如其来的奇异触感让祁焱乱了步子,腿部肌肉猛然发力才稳住身体没把背上的人扔出去。
头顶飘来棉花般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
空气闷热,令人心悸难熬。
祁焱微微喘了口气,低头继续赶路。
他无意间瞥见女人圈在自己颈侧的手。
纤细,莹白。
宛若早春娇艳柔嫩的花枝,颤巍巍地探出墙头,淡淡幽香随风融进了空气中。
不知为何,背后绵软的娇躯越贴越紧。
哪怕稍微走动一下,挤压的柔软触感就会被无限放大,
她居然没穿……
意识到这一点的祁焱瞬间耳根滚烫。
无形中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灼人的火苗从脊骨烧到后颈,烫得他整个后背肌肉都紧绷起来。
祁焱错愕又难堪,眉头高高蹙起。
他将身体向前倾,试图和背后之人拉开距离,脚下步伐愈发急促。
平时不觉得,回村的路怎么这么长。
“呜…别晃呀…我头疼……”
背上的人被颠得厉害,难受地哼唧。
细弱,娇气,和刚出生的小猫崽没两样。
祁焱没吭声,只默默用受过伤的左腿承力以维持平衡,额间冒起了细密的汗珠。
后面的路走得稳稳当当,背上那朵城里娇花便再也没有哼哼了。
祁焱却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想,他的直觉果然不会出错。
他就是捞了个娇气包麻烦精上来。
*
姚幼宁有气无力地伏在男人背上,大致梳理了一下从系统处得知的信息。
她穿进了一个正处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小世界里,绑定了“守护气运之子”系统。
据系统描述,是因为时空管理局S级罪犯黑锦鲤越狱,追捕中闯进了小世界,意图掠夺气运之子的机缘,扰乱小世界运行,所以才发布了这次任务。
她作为宿主需要找到气运之子,守护其不受黑锦鲤残害,并协助其完成身为气运之子的使命。
简单来说就是,既要当保镖,又要当保姆,必要时还得挡刀。
作为回报,系统提供每月一次工资提现机会,对应任务完成后可获得生活物资和贡献点奖励,贡献点可以在系统商城兑换物品。
姚大小姐养尊处优了二十年,银行卡里的钱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根本就不知烦恼为何物,如今却沦落成了系统的打工人。
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但她还是默默呼唤了系统,“……一个月工资多少?”有钱的话,什么都好商量。
无论走到哪儿,钱最重要,她现在人生地不熟,又身无分文,很没有安全感。
问完,眼前就弹出了一个只有她能看到的半透明蓝色光屏,屏幕正中出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聚宝盆。
上面写着:
“工资池,破解版,余额999亿元,可用提现机会:1次”
九百九十九个小目标!
姚幼宁眼睛瞬间亮起来,头也不疼了,心也不堵了,一切都变美好了。
“系统,我要提现!”
聚宝盆晃动,发出阵阵金光。
【恭喜宿主提现成功,本月工资已到账:0.01元,存入系统背包,请及时查收。】
随着机械音落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姚幼宁:“多少钱?一分???”
狗系统不做人!!!
姚幼宁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嘶,手好痛!
不对。
哪来的桌子?
姚幼宁低头,尴尬地看着自己手下按着的男人肩膀。
啧,
好宽。
好、硬。
莫名被呼了一巴掌的祁焱:……
姚幼宁连忙用手摸了下男人被她打到的肩膀,又低头凑近吹了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痛不痛啊?”
对于救命恩人,她的认错态度还是极好的。
轻柔的呼吸喷洒在耳侧。
祁焱只觉得烫得慌。
姚家这个小闺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怎么能随便对一个陌生男人又摸又……
不仅胆子大,还…还不知羞。
“把你的手拿开!”
男人声音低哑冷硬,有粗粝的金属感,听起来很凶,就好像她的手是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似的。
鲜少被人这样对待,姚幼宁瞪大了眼睛,张嘴就想反驳,不就打了你一下,大不了打还回来,凶什么凶?
可救命恩情如鲠在喉,举目四望尽是荒凉,仅剩的底气如破洞气球般泄了个干净。
她真的回不了家了。
等了好久才收到的定制护肤品连包装都没来得及拆;
衣帽间里的漂亮小裙子和包包也没来得及挨个宠幸;
最剜心的,银行卡里的一长串数字不知道最后便宜了谁……
人活着,钱没了,还要给无良系统打工,领特么的一分钱工资!
姚幼宁突然想念起自己在原来世界的父母,虽然他们把她丢给外公外婆带,又各自重组家庭生下了真心疼爱的孩子,但碍于人前体面,金钱上从未亏待过她这个联姻产物,至少每个月七位数的零花钱都会按时到账。
比系统大大大大大大大方多了!
所以姚幼宁前头二十年的人生过得可谓是极尽肆意潇洒,如今却是由不得她了。
后脑勺的伤口像被浸在冰碴子里,泛起刺骨的疼。
微风拂过,带起一粒细沙扫过眼尾,那些害怕、委屈就像突然找到了发泄口,泉水般涌上来。
吧嗒,吧嗒。
泪水一瞬间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男人肩头。
祁焱蓦地停住脚步,把人放下来不是,不放也不是。
“…哭什么?”
他把人惹哭了?
可他从头到尾不过只说了六个字。
马上就要到村口了,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欺负她了,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说闲话,传出去对她影响不好。
姚幼宁抽抽噎噎,直接甩锅道:“呜呜呜还不是怪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晃得我头疼,好疼好疼……”
她只当男人之前说的话是耳旁风,双手不仅没有移开反而向下圈住脖子,腰肢跟着塌下来,头伏在男人肩上,眼泪彻底开了闸。
她自顾自哭得伤心,被圈住脖子的祁焱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小姑娘一点不设防地紧贴着他,哭得浑身颤抖,温热呼吸喷在他颈后,带起丝丝缕缕的痒。
一滴泪水落进了领口,沿着若隐若现的青筋向下滑,在肌肤上留下滚烫的痕迹,悄然抵达不可言说处。
祁焱心头蓦地泛起一阵古怪陌生的情绪。
他有些烦躁地将人往上托了托。
这小姑娘,怎么比虎子还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