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姚幼宁惊喜地转过头,“祁焱!你也来买东西吗?”他身后背了一个背篓。
祁焱视线细细从她的脸上划过,“今晚我守仓库。”
张翠翠奇怪地咦了一声,“上午栓子还说起今晚轮到他守了,咋突然换人了?”栓子是她娘家表弟。
祁焱眼神微顿,淡淡道:“他有事,我来替他。”
“哦,也没听栓子提过祁家啊,俩人啥时候认识的……”张翠翠小声地嘀咕。
听到她的话,姚幼宁眼里闪过了然,抿唇笑而不语。
祁焱不自在地垂下眼,默默从张翠翠那儿拎过背篓,另一只手又提起地上的鸡蛋篮子,手臂肌肉隆起,笨重的东西在他手里显得格外轻巧。
见他还想把煤油、酱油、饼干这些东西也一并提了,周萍连忙抢过,“剩下的我来就行!”这可是他们家的大恩人,怎么好意思全让他拿。
两人大包大揽,姚幼宁只分到了一盏煤油灯,铜制灯头,灯座和灯筒都是玻璃的,被她小心翼翼地捧回仓库。
苗玉花看见来人,放下抹布就迎了出来,“祁、祁营长,你怎么过来了?东西给我就好,辛苦了,快坐快坐!我们这刚搬过来,也没个热水啥的,真是不好意思……”
祁焱把东西提到门口依次摆好,神色有些拘谨,“婶儿,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名字就好。”
“哎,好,婶子也是听何特派员管你叫祁营长,才跟着叫的。”
苗玉花看他的眼神比看自家小子还要温柔亲热。
她拉住他的手道:“今天的事多亏了你,不然我闺女就……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祁焱啊,真的谢谢你,你不光救了我家幼宁,你也救了婶子一命啊!”
苗玉花后怕得很,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祁焱向来不会处理这种场面,求助地看向姚幼宁,谁知后者却笑眯眯地摘了丝巾,小脑袋一扬,捧着煤油灯进房间里去了。
周萍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小姑子身后。
祁焱目光追随,直到姚幼宁的身影消失,才恋恋不舍地收回。
苗玉花摸出两张大团结,往祁焱手里塞,“孩子,婶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这钱你一定收下,不然我和你叔心里过意不去……”
已经救了她闺女两回了,恩情真的太重了。
“婶儿,都是我该做的。”祁焱无奈用了巧劲才抽出手。
他生硬地岔开话题,“婶儿,这段时间晚上经常下雨,仓库屋顶是漏的,正好家里盖房子剩了些瓦,我给带过来了,帮你们把屋顶修一修。”
苗玉花捏着手里又没送出去的钱,心里感慨万千,祁焱真是他们家的贵人啊,像他这么好的后生,十里八乡打着灯笼都难找。
她刚想说你腿脚不方便,等振华他们回来再修,脑海里就突然蹦出前不久闺女叮嘱过的话,忙改口道:
“那你注意安全,我喊振中在下面给你递瓦片!”
话音未落,只见祁焱没有借助任何凳子梯子,脚一蹬墙面和窗沿,两三下就爬上了屋顶,动作比山上的猴儿还快。
苗玉花惊得张大了嘴巴,她闺女说得没错,祁家后生就算腿受伤了也比普通人厉害,厉害得多。
她朝屋里喊:“振中,快出来,给你祁二哥递瓦片!”
瓦片在祁焱背来的箩筐最下面,上面还放着一个扎紧的口袋和一个饭盒,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饭盒,姚振中眼皮猛跳。
居然是他!
苗玉花催促道:“快去啊,你祁二哥在屋顶上等着呢!”
姚振中面色有些沉,祁二哥?他怕是想反着喊我一声二哥。
站上条凳,姚振中把瓦片递给祁焱,目光里带着审视来来回回地把他打量了个遍。
祁焱自然察觉到了,但还是先紧着手上的活,等屋顶补得差不多了,才问姚振中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他说。
姚振中面无表情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是指……”祁焱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姚振中瞄了眼在房间里铺床的几人,压低嗓子道:“别装傻,你喜欢我小妹。”
祁焱脚一滑,差点没站稳。
饶他脸上被晒成小麦色,姚振中还是瞧出了一层薄红。
他轻嗤,心里的芥蒂稍减,好歹是个营长,怎么一提他小妹就脸红,定力还是不太行啊。
“说吧,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小妹的?”
虽然对方在屋顶居高临下,但姚振中却莫名觉得自己的位置老高了,以至于问话的语气都有点拿乔。
祁焱本身性情是十分内敛的,几乎从未主动在人前表露过自己的情感,姚幼宁是唯一例外,所以他也将对她的感情视作心底最珍贵最隐秘的东西,不想拿出来和任何人分享。
可这个人是她的二哥。
他想早点把人娶回家,哥哥们是一道很大的关卡。
半晌,祁焱还是极为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从河里救起她的第二天下午一点左右。”
短短一句话差点把姚振中的情绪枢纽给干翻了。
刚听到时气愤:救了小妹一次就喜欢上了,见色起意的臭男人!
再细听时诧异:还能把喜欢上小妹的时间精确到小时,兄弟,算你狠!
回想起时得意:他小妹聪明又漂亮,乖巧又漂亮,谁见了不喜欢啊?
再回想时发愁:太漂亮了也不好,刚回来就被别家的猪给惦记上了
祁焱老老实实地回答,姚振中反倒感觉有些别扭了,问道:“那我小妹知道不?”
看样子指定是不知道的,他现在在小妹心中顶多就是个救了她两次的好心人。
谁料祁焱直接点了下头,眼神一瞬变得温柔,“知道,她说想等稳定些再告诉你们。”
姚振中:!!!
这消息来的太猝不及防了,且让他好生缓缓。
另一边姚振华挑着泥土和石头回来了,远远地就挥手打招呼,“祁二哥!”
姚振中回头就瞥见三弟没心没肺地咧着个嘴笑,气闷得不行,把最后几片瓦递给祁焱,一言不发地跳下凳子走了。
愁啊,看着有哥哥有弟弟的,其实一个能商量事儿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