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参茶后,朝云的脸色确实好了些许。
但听闻许家父子到后,又一瞬间难看起来。
一想到自己所托非人,她就恨不能一掌劈死自己,又恨许冬生没担当的缩头乌龟,哄骗了她的身子,却又怕事的不想负责。
许冬生是被绑了进来的,瞧他脸上的青紫之色,应该是许管家知晓后一时急怒所为。
可出了事再行管教多少有些晚了。
“夫人,老奴亏对大人跟您的信重,教出如此猪狗不如的畜生,做了这等没脸的事,老奴对不起大人,也对不起夫人啊……”
说着又一脚将许冬生踢跪在地,“胆大包天的小畜生,还不跟夫人磕头赔罪!”
“夫人!夫人!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是一时糊涂,实在是朝云姨娘先勾引小人的,小的一时没受住引诱才酿成大错……”
朝云双目几乎冒火,恨不能跑过去撕了他颠倒黑白的臭嘴。
“许冬生,你说这种话不怕遭雷劈么,你敢不敢当着夫人面对天发誓?
我敢,我朝云对天发誓,如果是我先勾引了你许冬生,就让我全家死绝,死后下十八层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她说完,冷笑着看着许冬生逼迫道,“该你了,你若不心虚就以你父亲的名义起誓,只要你敢,也算我看得起你。”
许冬生嘴唇动了几动,终于还是没敢出声,毕竟当着他爹的面,他若是六亲不认的发这样的毒誓,惹怒了老头子,一会谁来救他?
“朝云姨娘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有何事咱们当着夫人的面说开就是了,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冬生确实做的不对,可姨娘也不清白。”
姜确实是老的辣,许管家三言两语将朝云堵了回去。
他说的确实没错,是她没有守住姨娘的本份,可被勾引的那个分明是她……
“夫人,来之前老奴把这畜牲打了个半死,留他半条贱命,特地过来给您谢罪。
老奴积攒了一辈子的脸面,全被这畜牲败尽了。子不教父子过,老奴亦是枉为人父,再没颜面在府里的待下去了。
待您处置了这畜牲,老奴就去大人面前请罪,是杀是罚,老奴绝没二话。”
许管事在程府数年,到底有几分硬气,可他再硬气也抵不过他儿子的犯下的错处,绿帽子戴到主子头上,有十八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他来之前就想明白了,许家不能没有后,他去求了大人留那畜生一条贱命,自己替他死了便是。
左右一把老骨头了,还能蹦跶多久,只希望这逆子经这一次能长点心,不该碰的再不要碰。
许管家的打算,许莲台多少是能猜出来一点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程老夫人如此,他亦如此。
慈母多败儿,慈父也不多承让。
好在她不是不打算生孩子的,也倒不用还这样窝囊的儿女债。
许莲台沉吟一会儿,如何处置许冬生她却是不能顺着许管家的话说下去。
这老头精明的很,方才跟朝云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是同样说于她听。
两个犯的错,当然不能只处置一人。他来之前先把人揍了一顿,一是表示他的忠心跟态度,二是为了堵住她的嘴,他这厢已经把人打的半死,朝云却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许管家息怒,令郎年岁也不算小了,他犯的错自然由他自己担着,如何也抹杀不了您这些年鞍前马后的为府里周全的功劳。
只不过,这样荒唐的事情我也是头一回见,如何处置一时心里也没个章程。
我看不如这样,一会儿大人忙完了,不如去问问他的意思,总归受委屈的也是咱们大人,由他裁定再稳妥不过。”
要么说许莲台损呢,便是程砚卿再好性,对后院的姨娘再不屑高一顾,也万万不能由着一个家生的奴才,在他头上动土。
真把事实闹到他面前,许冬生一定是个死,许管家当然也活不痛快。
“夫人……”许管家不想她这样说,先是一愣。
接着说道,“这内宅的事儿,终归还是先从您这里的过一道的好,您瞧着办就是,轻了重了的都是这畜生的造化。
至于大人那里,老奴方才也说了,等您 这厢处置过了,老奴再过去请罪。”
许管家盘算着等许莲台这里先把人处置完,哪怕再打一顿板子撵出府呢,大人现在待她何等的看重,到时就算心中有气也不会拂了她的意思。
然后他再将衣服一除背上荆条去大人面前一跪,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他是有些把握为那逆子求得一线生机的。
可现在夫人却欲将事情推个干净,如何是好。
许莲台当然不会把事情真的推到程砚卿面前,给他添堵。
她也不过拿一拿乔,替朝云抻上一抻,一会谈起条件就容易许多。
你看现在那许管事态度,也不若刚进来时那般笃定了。
她笑了笑,慢慢的起身踱到许冬生面前,围着他转了两圈。
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只是要瞧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
“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捂着点好,许管家觉得呢?”
“夫人说的是,老奴省得,但凡这逆子还能侥幸得一条命,这件事儿必叫他烂在肚子里。
若他当真敢坏了大人的名声,不用您动手,老奴第一个解决了他。”
唉,关心则乱,一乱则生急。
她分明没说一句要从轻发落的话,可许管家却是每句都带出叫她手下留情的暗示。
“出了这样的事儿,朝云姨娘自然也是不能继续留在府里的。”
“奴婢做错了事儿,任由夫人发落。”
朝云见许莲台点了她的名字,重新俯跪在地,恭顺的说道。
“那就这样吧,同为女人,我念着你刚失了胎身子虚弱,就不狠心发卖了,直接赶了出去由着你自生自灭去吧。”
“ 是,夫人。”朝云又是一礼。
许莲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盯着许管家笑了笑,她这一笑,直把年老的许管家笑的心里起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