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水神!水神的恩泽,将惠及万物苍生!”吟唱声清越。
一条雾带,将三十里简道包裹,湮灭了炽烈的热风、火星。
大师姐水安安、二十名弟子低吟,六十万大军跟着念叨。
太热了!太可怕了!犹如蹲坐烘炉里煎熬。
简道上下二十丈的隔离区远远不够!前后五十丈更是儿戏。
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积累”,一朝化作焰火,其威堪称恐怖!
牧羊骇然,祝融之威竟恐怖如斯,幸得水安安带了弟子随军。
六十万大军能引来零星的无根水,却聚不成雾,也化不成阵,根本挡不住祝融之威,唯有如凝的雾阵,才可凝聚实质的水汽降温。
“好热,都一整天了,火势还是不减!”夜灵焦躁,不停抱怨。
天黑了,而百里盘山,仍是犹如白昼。
一天、两天、三天,直到第四天,火势渐灭,入目苍凉。
斥候探查,轻骑兵放了警戒,辎重标清理现场,夜灵骑马兜风。
“昂嚏!昂嚏!昂嚏!...”白马焦躁,不停地打喷嚏。
牧羊失神,白马出生辽东的长白山,据夜灵说是土着野马、幼马。
马是良驹,是习惯了清冷的长白环境,来中原也没有不适,而遇到极端的炽热野火,肯定不适,不仅身体不适,心神也会不安。
是心病!无药可治,唯有靠自己克服。
简道才丈宽,清理不麻烦,路障也清除了。
“呀!不回收么?”水安安惊讶,盯住简道侧坡上的中型机弩。
艾思心情复杂,水安安、《水神宫》的弟子本是良人,自成了狂信徒、神棍之后,人生就此改变,一切不再平凡,真是他们想要的?
想多了!
艾思回神,自嘲摇头,又为水安安解惑:
“重弩、中型机弩,包括单兵机括,其中的辅件不耐高温,火燎之后即成废品,即使铁铸件、煅件,如此的高温足令其变形成为废铁!”
更深层次的原因,许多关键零件由合金制成,高温令其成为废料。
可惜了!
水安安知道重型兵器的珍贵,不由惋惜。
“什么味?直冲人的心神!”水安安皱眉,空气中弥漫着异味。
“呃!呃!呃!...”水安安突然吐了,大吐而特吐。
战马走得快,很快到了前方,水安安极度不适。
辅兵们正拽着尸体,往简道下方的火堆里扔,尸体正熊熊燃烧,
牧羊沉默,没有试图安抚水安安,战争是残酷的,也是人生经历。
若非生死危局,兵士们会打扫战场,一是战获,二是处理尸体。
战友的尸体,一般通过服饰辨认,丢上板车运回营地鉴别身份,再现场火化装袋子、或陶罐里,再将身份信息扔里面,待战后处理。
假如败了?
不会有未来!袋子、陶罐将丢进土坑里,一切,化作乌有。
敌人的尸体,会就地挖坑掩埋,一是观感,二是时疫。
尸体腐烂,会滋生时疫,又称瘟疫,传播速度极快,十分可怕。
而百里盘山,林召彦出动四百万籍兵设伏,每一里达四万人,即使牧羊下令挖坑掩埋?如此狭窄的地域里,根本做不到,没地埋!
扔进火堆,就地烧化,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燎尽遮掩,林召彦设下的埋伏一目了然,真真是火力强劲,触目惊心,有单架的中型机弩,有重弩与中型机弩的配合,十分狠辣。
水安安张了张嘴,又将疑问咽进肚里,心情不再。
进过军营混过操,水安安是“资深”的军士,仅仅未上过战场,未历杀戮的军士,而其基本素养犹在,一架中型机弩,再配合一定数量的单兵机括,如此狭窄的简道?几乎,是避无可避,任人射杀。
机括?水安安瞥见简道上蜷缩的尸体,腰间别着机括。
火起时,埋伏的甲兵、射手,还有辅助的籍兵纷纷逃蹿,是往没有树草的简道上逃蹿,才丈宽的简道,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尸体。
身上没有燎伤,衣裳破破烂烂,一双手死死扼住自已的脖子。
水安安知道原因,死状、死因都与火有关。
当火势持续时间过长?
除了温度升高让人受不了,更重要的,是缺氧、窒息而死。
见多了死状极惨的死尸,又习惯了空气中的怪味,水安安、一众弟子渐趋平静,心里障碍而已,他们是神棍,却是有立场的神棍。
见过胡人虐杀、奴役豫省的乡亲,见过不打胡人、专门针对自已人的陈代帆,更见过不作为、通敌作乱的大汉奸林召彦,他们该死!
五镇洛阳兵,还有四百万的关中籍兵,统统都是林召彦作恶的依仗,他们不死,难道,该死的是善良的百姓?还有拯救黎民的牧羊?
不知不觉间,水安安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维。
“哗啦啦...”异响声唤醒了水安安,眼神渐渐清澈。
非战斗死亡,甲士的衣甲相对完整,辅兵们麻溜地剥甲。
重骑兵,还有重装甲士,他们混迹籍兵堆里,设下一个个埋伏。
重装铠甲非常烧钱,能回收利用的价值极高,辅兵们不会浪费了。
“报!大统领,战场清点完毕!”一骑飞奔而来,一头热汗。
得到牧羊赏识,牧宾进了中军,成为斥候头目。
不是牧羊玩心眼,而是,牧宾确有做斥候的天赋、潜质。
不相信?
是做斥候的基本素质,只有不断怀疑,提供的情报才经得起检验。
牧宾领受的任务,是临时任务,是准确统计敌人的死亡情况。
夜灵心躁无聊,更兼手快,一把夺走牧宾手中的簿子。
“经反复核实,此役歼灭重骑兵三万六千四百零七人,重装甲士四万一千七百五十一人,甲士二十七万八百人;籍兵接近四百万!”
瞟了瞟束手的牧宾,夜灵不由佩服,真不愧做斥候的好胚子。
“没有甲车、辎重车?”牧羊沉吟,又追问。
“没有,一辆都没有!”回答十分肯定,牧宾做足了功课。
牧羊摇头,林召彦老奸巨猾,做事沉稳周到,竟不留破绽。
除了五镇军马,林召彦的麾下还有四百万籍兵,辎重肯定少不了。
拖拽粮草、军资的大车不会少了,竟一辆未遗留百里盘山。
但是,林召彦再会算,却算不到火攻,令其从云端跌到谷底。
作为基本战力,作为实打实的四百万籍兵葬身火海,林召彦的实力大损,再无挡枪、抵灾的炮灰,更兼洛阳五镇元气大伤,其势已衰。
洛阳五镇的兵员损失达三十五万,重弩、中型机弩损失七七八八,再无战力,用残兵败将形容之?是再贴切不过,林召彦无力回天。
“我先去看看,你们慢慢跟来!”牧羊止住水安安,径直而去。
夜灵振奋,拍了拍白马,也跟走了。
艾思不加犹豫,带着花熊、神龙、小归跟上。
水安安错愕,眼泪不争气地打转,公子偏心,信不过我!
其实,凭赤炭马的脚力,也跟不上白马、灰一、灰二的速度。
很快见不到人影,水安安打起精神,又想自己的事。
速度越来越快,很快走出百里盘山,而火燎区域一直延伸而去。
再看不到尸体,前方有两人勒马,牧疯、牧狂早候着了。
牧狂躬身,恭敬道:
“大统领,要我们保护么?”
牧羊心暖,点头同意。
下到坡底,又走了五十里,有一条宽宽的涧谷,火势断绝。
没有停!
望着前方渐起的瘴雾,牧狂不由提醒道:
“大统领,林召彦诡计多端,为保险见,还是等人马到了再走?”
牧羊盯着车辙,又望向雾区,不由解释道:
“无妨!天水林氏的耆老与林召彦不睦,没有谁帮衬林召彦。”
牧疯的嘴嚅动,不知嘀咕什么,牧狂好奇道:
“大统领,你撇了中军、总兵,真想做什么大事?”
牧羊笑了,对牧疯、牧狂有新的认知,像是牧村的盼姨。
“粮食!能截下林召彦的粮食,我们会轻松太多,乱战将启,蜀之天府之国,荆楚鱼米之乡都将受到波及,来年的粮食会短缺!”
面面相觑,更有莫名其妙,牧疯、牧狂不再试图沟通。
“呀!好多棚车!”夜灵的感知足够强,发现前方雾区的异常。
见牧疯、牧狂色变,牧羊心暖,不由安慰道:
“放心!没有埋伏!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一架重弩!”
若有所思!牧疯、牧狂郑重向夜灵拱手致谢,弄得灵仙子愣神。
牧羊无语,自己与花熊联手探察的距离,已达五十余里,夜灵也不遑多让,此是牧羊的底气,林召彦想暗算牧羊?还真是有点难。
“粮车!全是粮车!满载粮食的粮车!”牧疯、牧狂呆住。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粮车!
“公子,你不是玉狼的亲爹,凭什么送你粮食?”夜灵咋咋呼呼。
“断尾求活!”牧疯、牧狂异口同声,猜透林召彦的真实想法。
一兵月耗一石粮,是军制,四百万籍兵丧生后,林召彦集团的粮食出现大量的“富余”,毁之无关大局,用来阻道?正当其时。
十余万辆棚车塞满了简道,牧羊不会一炬燎之,清理又耗时费力。
真如是?
花熊干活了,奔走间,一辆辆截满粮食的棚车消失,速度不慢。
惊讶得合不拢嘴,难怪,牧羊要单独行动。
一路走,打秋风,简道渐渐空旷。
花熊炼制了异空间,其容量越来越大,用来打包带货,刚好而已。
“跑了?缓死而已!”夜灵不由振奋,雀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