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很愤怒,从未有过的愤怒。
只有受过苦的人才知道苦难有多么难熬,他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挨饿,最愤怒的事情就是浪费粮食。
显然匈奴人的所作所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暴躁的典韦已经不再去管鲜于辅给他下了什么命令了,三步两步冲到一个匈奴士卒面前,开始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任谁看到一个比正常人还要大两号的人型生物都会慌张,临近的匈奴士卒都傻了,手里的火把直挺挺掉在地上,就愣愣的看着典韦冲到眼前。
还是马儿淡定,战马目光炯炯的看着奔跑过来的庞然大物没有任何情绪。战士有战士的行事准则,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之前,战马是不会乱动的。
可惜这匹优秀的战马没能得到一个好下场,典韦暴怒的一拳挥出,强大的力量让战马连哀鸣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双眼直接从眼眶中爆出来,飞向远处。
匈奴骑士更惨,他还没等到跌落在地就被典韦拎着脑袋抓在手上,只听“呔”的一声大吼,匈奴骑士的脑袋被典韦硬生生捏爆,骨骼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眼球连接着神经带着一部分脑子飞向了他生前看着的方向,剩下的大脑被典韦捏得稀碎,和血液混合在一起,黄的、白的、红的沾了典韦一手……
这本应该是一场埋伏的袭杀,范方出于对麾下士卒安全的考虑,向斥候仔细问清楚匈奴人的去向后提前在必经之路上做了埋伏。
原本范方还想着等这些人过了一半来再出来杀个措手不及,哪知道典韦看到他们放火烧庄稼就忍不了了,风一般冲过去就开始杀人。
而且那一声咆哮将所有敌军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他们现在只能硬碰硬了。
一边冲范方一边在心里骂,他实在是不明白典韦有什么毛病,要是真的愤怒粮食被毁早说不就完了?换个计策好不好呢?非到这种关头掉链子?
匈奴人其实也懵,很多人都看到了典韦从路边冲出来,可谁也没当回事。想想也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谁会将一个人当回事儿啊?
直到典韦打碎马头,隔着头盔捏爆人头,这帮人才察觉到问题所在,这应该就是统帅让他们引走的猛将了。
匈奴人也是人,面对眼下的情况心里同样发毛。所有计划好吸引猛将的方法全部放弃,疯狂抽打着战马四散而逃。
范方走到正在丢小戟的典韦面前,按住他的动作,无奈的问:“校尉,这下好了,我们该怎么追?往哪个方向追?”
“谁管往哪个方向追?追就是了!”典韦能有什么想法?说完不管不顾就要向前跑。
范方拼尽全力才拉住这头蛮牛,一边整合队伍一边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匈奴铁甲骑士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的人是着甲的,但是马并没有披挂马铠。这点和翼骑兵的思路有些相似,在人与坐骑之间做了权重,加强对骑士的保护,放弃了对坐骑的保护,极大提高的人马组合的速度。
就刚才匈奴那种逃逸速度,别说典韦这些人只有两条腿,就算再长出两条腿也拿他们没办法,根本追不上。
范方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些人如果真的像鲜于辅所说是为了将猛将调离,那么除了这些骑兵以外沿路应该还有陷阱和斥候。于是范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让典韦向孤竹城的方向追。
往那个方向追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徒劳无功,什么人也遇不到;另一种则是遇到胡人的大部队。虽然这两种结果都不是鲜于辅想要的,但总比踩上陷阱要强太多了。
事实证明范方的想法是对的,这一路他们果然没遇到什么危险。同时匈奴人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猛将从土垠城中钓了出来。
不过范方这里解决了选择的问题,鲜于辅又遇到了新的问题。右北平重镇徐无遇袭,派人前来请求土垠支援。
徐无这个地方在长城以内,作用和代郡的高柳差不多,都是防备胡人的军事重镇。
鲜于辅根本就不相信徐无现在需要支援,因为徐无城内至少有三千兵马,土垠被围困多日险些破城鲜于辅都没从那里调兵,怕的就是有心人将徐无给掏了。
仔细询问之下鲜于辅才知道对方只有不过上千人,但是对方的将领非常厉害,箭术百发百中,徐无守将不过是露头观察了一下敌情就被射死,前来查探守将的情况的校尉也没能幸免。
群龙无首之下徐无的情况岌岌可危,此事已经发生两日之久,徐无如今到底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失去徐无右北平将失去整条长城防线,这种罪责鲜于辅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
奈何他现在身边只有安延,安延确实能打,嘴皮子还利索,和他顶嘴一个顶俩。可真到了战略方面出谋划策的时候安延屁都说不出来,让鲜于辅身边连个能讨论的人都没有。
最终还是文人出身的县令给他支的招。县令认为即便这伙儿胡人打下徐无也没什么,草原上的胡人想要从右北平越过长城还需要攻破长城外的俊靡,只要鲜于辅能守住土垠,在俊靡被破之前胡人只能走辽西这条路。
县令的话让鲜于辅稳定住了心神,他之前也确实慌了,光顾着想徐无的重要性,没考虑太多。
要么怎么说文人才是最狠的呢,就在鲜于辅思考对策的时候,县令笑眯眯的走到求援的士卒身后,忽然拔出佩剑,一剑捅进了士卒的后心。
在鲜于辅和安延震惊的目光中,县令让安延将士卒的脑袋割下来传令全城,“就说此人乃是胡人的奸细,假传徐无求援的书信,被鲜于辅识破当场斩杀。徐无高枕无忧,再有妄议者皆以奸细论处,就地斩首。”
安延挺佩服这个县令,当即就执行起了命令。鲜于辅则直嘬牙花子,身份原因他往日里和这个县令闹过不少矛盾,看来县令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早就被玩死了。
鲜于辅下定决心此次过后说什么也要将县令举荐给王弋,有这么一个狠人在身边,他干什么心里都不踏实。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鲜于辅反复思考认为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
又是调虎离山?要不要这么离谱?
这个结论真的让鲜于辅有些不自信,胡人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调出一员猛将让可能存在的谋士放松警戒,再调一次抽离守城的部队,这真是胡人能想出来的计策吗?自己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鲜于辅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这回县令没发表什么看法,倒是安延很有想法。
论战略安延确实是个睁眼瞎,可谈到战术那可太有思路了。
安延提出既然认定了徐无是调虎离山的计策,又决定不再去管徐无,那调就让他调呗。
对方肯定知道土垠是有援军到来的,正好安延他们带着兵马出城找个地方埋伏起来,等到胡人攻城了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鲜于辅思考片刻同意了这个计策,让安延带着自己人大摇大摆的从土垠出发,装作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看看能不能将胡人给钓出来。
安延领命而去,鲜于辅将目光再次集中在地图上。如今他又成了光杆司令,那么胡人会从哪个方向来进攻呢?
可以说鲜于辅做好了一切应对,胡人给他做了个陷阱,他不仅一脚踩了进去,反而在陷阱底下又给胡人挖了个坑。这个连环套最终会套在谁的脖子上还真不好说。
胡人的反应也没有完全按照鲜于辅的预料进行,他原本预计胡人会在黄昏发动攻击,可典韦都带着人回来了也没见四周有什么动静。无奈之下鲜于辅只能等待斥候们的消息,希望他们能找到一些有利的情报。
然而接下来五天,不光斥候们没有报告,胡人人也没有再毁坏农田,甚至有人从徐无传来消息称攻城的人已经撤退了。
鲜于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他总觉得自己是在被胡人牵着鼻子走,总觉的自己在什么地方判断出了失误。
鲜于辅开始没日没夜的推算所有的可能性,一遍又一遍,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样又过了三天,就当鲜于辅准备将吃草喝露水的安延调回来的时候,斥候报告胡人又开始派出部队前来烧毁农田了。
典韦再一次领命出战,范方也懒得想计策了,带着人直挺挺的冲向了胡人的军队。
没有任何意外,胡人果然带着他们开始四处游荡,摆明了就是想将典韦带走。
就在鲜于辅松了口气认为胡人那边出了意外才让他们的计划出差错时,一个破衣烂衫犹如逃荒的人前来拜会鲜于辅,告诉了他一个要命的消息!
“太守不好啦!渔阳被攻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