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冉愣愣地看着天空。她有些迷茫,意识到这个事情让她不由得后怕。
她从罗姑姑那里听说的,凡是她母亲的言行,无一不透露着她是个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人,可是为什么碰上她的不知名的父亲之后,宁愿放弃自由和亲人,要和他一起呢?
叶倾冉自小就被罗姑姑教导,男人不值得为之付出真心。人世间,只要是男女欢爱,多半情深缘浅,南柯一梦。太在意一个人会失去自我,变得患得患失,沾了情,连佛祖都救不了你。她晃了晃脑袋,劝自己清醒一点,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
念来生此刻低着头,在他的视线里是叶倾冉略显慌乱的背影。他有些想笑,这丫头总是这么大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下看来是后知后觉害羞起来了。
念来生嘴角噙着笑,没人可以看到他眼底里的温柔。翩翩少年,玉冠束发,精致的面庞泛着一层光,他笑而不语,只是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刻。
傩戏开场,各种面具的角色亮相登台。旁观之人皆是全神贯注地看着,人们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这段时间可以放松一下,毕竟在上京,遍地都是大官和富人,普通人要想生活得好,需要加倍努力。不少上京原住民深知除夕夜的城南旧区都会有烟花和傩戏表演,所以即便是子时,还是有不少人涌了过来。碰见自己的熟人,便聊上几句,不过锣鼓声和烟花声实在太大,大家伙都是用吼的声音,这便让整个场地更加嘈杂了。
而那一群小孩子,受到了大人们的几句教诲,便起身往外面走。叶倾冉回过神去看,难免觉得奇怪。她原本想问问身后之人,可是话到嘴边哽住了。
一阵沉默在风声中尤为刺耳。
不过,不一会儿叶倾冉和念来生就发现了台下的骚动。在烟花声和锣鼓声中似乎响起了贯彻天际的惨叫声。
念来生担忧地将手搭在了叶倾冉的肩膀上。他虽然没有练过武,耳力也不是很敏锐,可方才那一声惨烈的哀嚎声,他却听得明明白白。
叶倾冉自然是听清楚了,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距离大约有一里地。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站在高处,这么吵闹的地方还是能让他们听到声响。
叶倾冉立马走向声音传来的那一方向,她伸着头用眼睛扫视了一圈,根本看不清一里地外有什么东西。
念来生跟着她,语气有些犹豫:“我们要不要去确认一下?”
他看她的反应,大概知晓叶倾冉也听见了,而且不是普通的尖叫。大年三十正是上京守备最严的时候,上京人从来都很相信皇城护卫们能确保京城安全,可是就在所有人预料不到的时候以及地方,竟然疑似有人在杀人。
念来生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他们去不去注意这件事,夜里巡逻的护卫总会发现的。可是叶倾冉似乎非常担心那边。
“现在去报官衙门也不知有没有人当值,去找执金吾吗?”叶倾冉转过头看着他说道,她的神色凝重,心中始终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念来生的眼眸一沉,他点了点头。
“我们尽量走到人多的有光亮的地方,这会儿凶手肯定还在。”叶倾冉语气冷静的可怕。
念来生叹了口气,他问:“既然知道危险,为何以身犯险?夜巡的人很快就会来,我们不必下去的。”
叶倾冉眉头一皱,她看着念来生关心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理智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有这么多人,要行凶完全可以在别处。偏偏要在这个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犯事,念来生都知道巡逻的人会来,凶手会不知道吗?
一时间叶倾冉又有了一种无力感。
她又想起连环杀人案了。
宓休。
叶倾冉自大氅中脱身,她的眉间压上了一层愁绪。随后她对着念来生道:“我下去一下,你别担心。我马上回来。”
念来生不解,他两道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他的声音很温柔:“你要去做什么?”
叶倾冉盯着他看,重重地握住他的手,说道:“相信我,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搞清楚。你不要乱跑,赶紧躲起来。”
说完,叶倾冉潇洒离去,她跑着下了楼,一步一阶梯,她的心也沉重地像是被踩了好几脚。
一里地,说远也不远。只是那一片方向和放烟花的地方正好是反方向,现在看来,前方黑漆漆的,叶倾冉一边走一边只能听到呼吸声,突然有一只老鼠窜了出来,差点没把她吓出病来。
等到了一里地的距离,叶倾冉在四周徘徊了一下,并没有看见可疑的现象,连血迹也没有找见。她正打算回去,恰好天上又绽放了一朵亮丽的烟花,她微微抬头看,却看见树枝上倒挂这一张面目狰狞的脸,死人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已经没了呼吸。这个人被挂在树上,一张脸离叶倾冉的头不到两个拳头。
“啊!”
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长空。让前来的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饶是再怎么坚强的人看见死人距离自己那么近,还是死不瞑目地盯着自己,哪怕是个大老爷们也会惊出一身冷汗。
叶倾冉双腿瘫软到地上,两只手也撑在地上。不过她立刻察觉不对,手指摸到了粘粘的东西,还带着一丝温度。叶倾冉没忍住,又叫了好几声,她的哭声断断续续,整个人抖成筛子。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就在身后。叶倾冉已经没有力气回头看了。她止不住地颤抖,明明怕的想逃,却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沉稳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来人盯着地上的女子,看着她一副吓破胆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掠过,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夜色里血腥的一幕。
他的个头高,能看见树上的死者衣襟上全是血渍,全身的手脚摆出诡异的造型。
男子声音沉沉的,透着不甘心:“又被抢先了一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