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徵的床上还是放着厚被子,近几日的气温上升,这样睡着会热出汗。叶倾冉替他盖上被子,坐在床边,黑暗中一道直勾勾的视线紧盯着她不放。
“不装小哑巴了?”她嗤笑起来,掖好被子,手指被人抓住。
燕徵语气慌张地问:“你不陪我睡吗?等我睡着你会走对不对?”
雨水拍打窗牖,啪嗒啪嗒的响声像是要砸破窗户纸。
叶倾冉道:“我和你好像没那么熟,躺在一起怪怪的。哈哈哈哈哈。”
她尴尬地笑出来,眼神里充满警惕。
良久,屋内的沉默被她打破。
叶倾冉沉着声音道:“燕徵,你们燕家遭人灭门,凶手怎么会将你落下?那日燕家第六十五个人是谁?”
门外的雷声在远处轰隆一声响起,紧接着急促的雨水倾盆而下,屋檐的雨水好像瀑布般倾泻下来。
这样的问题属实很伤人。燕徵年纪小,刚刚承受丧亲之痛,这段时日他在拙燕园生活,多半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
叶倾冉是不忍心看他伶仃孤苦,可是这个孩子的底她还没摸清。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燕徵这孩子,心思深沉,叶倾冉心中有芥蒂。
气氛一冷,燕徵坐起,他的嗓音因为哭腔变得极为脆弱:“那日我在房内,门外传来打斗声,紧接着我听见母亲的惨叫声,她一直在喊「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姨娘们也扯着嗓子在喊,她们大概是想提醒我们赶紧躲起来。”
黑暗里叶倾冉看不清他的眼睛,只听出燕徵的语气平静,丝毫没有悲伤的情绪。
“我的几个姐姐几乎不出门,她们应该在内院里被人杀死了。三哥那时刚与我吹嘘他写的字好,兴冲冲跑去前厅给母亲和姨娘们看。如果当时我拦着他……”
燕徵哽咽着落泪,低下头去,叶倾冉坐在边上能感觉到他浑身发抖。
他的鼻腔一抽一抽,似乎要把周围的气息全部吸干,叶倾冉抬手摸他的头,轻柔抚摸着。
燕徵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挪动身子扑进叶倾冉的怀里,不停用脸蹭她肩头,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半晌之后,声音才恢复平静。
他的语调微颤:“大哥二哥还有父亲回来晚了,他们死的时候我也听见了。大哥前两天还在说他遇见了一个姑娘,过几日让父亲上门提亲的。二哥说他要带我还有三哥去一趟久灵江,那边的雨景堪比画师王崀的传世之作。”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那天不是因为我偷懒没有点灯,地上一具具冰凉的尸体里有没有我。”
燕徵抬头,额头蹭到叶倾冉的下巴,身体蜷曲起来,两只手抱着他自己的小腿,依偎在叶倾冉身上。
“我母亲早年去拜佛,途中遇见一个瞽者妇人,她的丈夫是个聋子。母亲好心让他们家定时送来柴火,每月给他们二钱。那日,他们的儿子来讨钱,误打误撞被杀手当成了我。”
“总共六十四人,凶手确认人数之后就纵火烧了你们家?”叶倾冉问。
身上的人又靠近了几分,燕徵的脑袋抵在她胸前,呼吸声逐渐均匀。
叶倾冉长长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把燕徵揽在怀里,她半抱起燕徵,将他整个身子放倒,替他重新盖上被子。
她正想放开手,燕徵的手紧紧拉着她的袖口。
燕徵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她,语气里满是胆怯:“姐姐,你不相信我?”
“我那日从自己房间出来,那么多家人的尸体摆在面前,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原本以为那些凶手已经离开了。突然听见有人靠近,这才躲进木柜里。”
“别说了。”叶倾冉轻声道。
“我一开始误会你是折返回来的杀手……”燕徵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几分懊悔。
叶倾冉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哄道:“睡觉吧,别的不重要。但是你要明白,以后没有燕家了。忘掉那些,好好活下去。”
“你的家人一定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须臾之间,叶倾冉从袖口打开一个瓶子,她屏息等待燕徵逐渐松开自己的手,将瓶子收回。
黑夜的尽头风雨交加,院子里的芭蕉叶倾倒在一边。雨打芭蕉,有节奏的点滴雨珠滑落至泥土里。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声小了下去。
燕徵沉稳的呼吸在身后响起,房间里微潮,叶倾冉打开门,一阵大风迎面刮过来,她将门带上,转身往书房方向走去。
翌日一早,阳光穿透窗户,明亮的光线把燕徵照醒。
他艰难起身,双手撑在床头,一脸阴郁。两只眼睛落寞且孤寂,圆润乌黑的眼珠仿佛寒星。
骗人的,她走了。
燕徵偏过头,目光停留在桌角上的一封信上。吵闹的树枝上蹦蹦跳跳着几只麻雀,底下传来细微的动静,它们挥起翅膀立马飞走。
“吃饭!”叶倾冉一脚踹开房门,人影踏着灿烂的阳光走进门,她手里端着木盘,上面是刚热好的红糖馒头。
“昨晚剩的多,不介意的话中午再吃一顿。”
许是今日天气好,她的心情格外舒畅。叶倾冉侧过头看见燕徵侧躺着背对自己,蹑手蹑脚地走近床边,她语气微扬:“起来了,吃过早饭带你出去一趟。”
燕徵动作迟缓地翻过身,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可能是昨晚哭过的原因。
他纤长的睫毛无力地抖动两下,眼皮微压,歪着头道:“出去?”
叶倾冉给他递上一碗盐水,努了努嘴:“先漱口吧,今日带你去书铺。喜欢什么书先买,到时候一并给你送来。”
燕徵听话照做,他起身去门外吐掉漱口水,转身回屋时,看见叶倾冉把桌上的信收起。
“姐姐……”燕徵叫了她一声。
叶倾冉转过头,随意地应了个“嗯?”她坐在凳子上,推了推木盘上的碗,伸手拿起红糖馒头咬了一口。
燕徵走到她跟前,也抓起一个馒头,他双眼黑漉漉的目光死死盯着叶倾冉的脸,手上的力气突然变大,馒头被他捏的变形。
“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他的眼神别开,不知道扫到哪里。
叶倾冉展眉一笑,假装严肃地说:“我是一个冷酷的杀手,没有名字。”
燕徵眉心蹙了蹙,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的惆怅。
这谁受得了……
叶倾冉道:“叶倾冉,可以叫我叶姐姐。”
她想起敬妍每次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甜甜地叫她叶姐姐,不由得弯起眉眼笑起来。
燕徵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他的唇角干燥,看上去很苍白。片刻之后,他抬起眼皮,眸色亮了亮,语气里带着些许得意:“长风自天来,冉冉入我怀。”
叶倾冉挑起眉,敲了一下燕徵的脑门,严厉地批评他:“诗句不要乱引用。”
“我自己作的,就方才。”燕徵瘪着嘴小声反驳。
“赶紧吃。”叶倾冉没有再追究,她嚼着馒头,又看了一眼燕徵,冷不丁问他,“没人伺候过得惯吗?我还是想找人来照顾一下你。”
迎来的是燕徵哀怨的眼神,叶倾冉挠了挠下巴,半眯起眼说:“我总不能一直来吧,像昨晚这样的大雨,万一我赶不过来你怎么办?你就吃不上饭了。”
“好了,别这样看我。”她求饶道。
燕徵一声不吭,脸色很差,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他唇角翕动,细声道:“我可以去姐姐家里吗?就让我跟姐姐回去吧,当下人也可以。”
叶倾冉大吃一惊,眼皮猛然一跳,连忙拒绝:“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做什么下人,我照顾你还差不多。”
“燕徵,”叶倾冉语气凝重,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你不要有负担,我带你回来是因为咱两有缘份。也不算什么救命之恩,你要是愿意待在这里,想待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你现在还小,你多少岁今年?”
“七……十岁,我今年十岁。”
叶倾冉点了一下他的眉心,嫌弃地说:“十岁,看着还这么瘦小,是不是挑食不吃饭?”
她收起戏谑的笑容,眼神里透着一丝怜悯,闷闷地道:“但是千万千万不要让仇恨支配自己,你是燕家最后的孩子,他们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上京内城的街上根本打不到马车,叶倾冉给燕徵带了一顶斗篷,站在拙燕园门口等了一会儿。天气晴朗,昨夜的雨水冲刷掉地面的泥泞,青草绿叶被春雨滋润,嫩色尤艳。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燕徵抓着叶倾冉的手紧了紧,他的手心冒汗。
朱雀一眼就看见叶倾冉身边站着个小孩,他驾马停下,狐疑地问:“叶小姐,你这?”
叶倾冉牵起燕徵,等到朱雀拿下马凳让他先上车。她抬了抬眼皮,咳嗽两声道:“捡到的,日行一善,带他四处转转。”
朱雀拧着黑眉,狐狸眼微翘,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叶倾冉长腿一抬,身影闪进车厢内。
朱雀嘴巴张了张,扯了一下嘴角,喃喃道:“我也没说不信啊。”
“叶小姐,去哪?”他朝里头请示。
叶倾冉转过头,看着自己摘下斗篷帽子的燕徵,问他:“除了书店还想去哪?要不要买些衣服鞋子,再买点笔墨纸砚吧,还有别的吗?你在拙燕园缺了什么都和我说说,我找一天让人送上门。”
燕徵摇头,兴致缺缺。
叶倾冉冲外面喊道:“去书铺,上京最大的书坊。”
老实说,叶倾冉怎么也想不到,全上京最大的书坊怎么会在永宁坊?
永宁坊不是酒肆林立吗?
读书人的玩意竟然藏在酒楼周围?
这是来买书吗?
叶倾冉脑海里浮现出一条线索。
那一回,紫电说在永宁坊见到了覃寺。当时她还诧异,认为覃寺这人有什么猫腻,现下想来,他可能来的是书坊。
朱雀一路上眉头紧皱,一进入永宁坊,他敏锐地察觉到附近有不少眼睛盯着自己。
叶倾冉将帽子给燕徵重新戴好,他们一同下车,眼前是一排古香古色的书铺,最中间的牌匾写着“永乐书肆”。
叶倾冉正要走,朱雀叫住她:“叶小姐,小心点。”
她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头,点了一下。朱雀还是不放心,他将马车停靠得近些,从怀里掏出话本子,装作若无其事看书的样子。
书铺里的伙计见了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和小孩,不是很热情,随意摆了摆手道:“所有门类都划分好了,要找的书在每个总栏里先看好。这里的书籍可是精修版,不买也不要给弄坏喽。若是想要看科举的,那边,那里的书全是整理好的,照着买就是了。”
燕徵抓着叶倾冉的手紧了紧,让她以为燕徵不舒服。
她带着燕徵往里走了两步,俯下身低着头问他:“怎么了?”
燕徵的帽檐遮住他的额头,抬眼间乌黑发亮的眸子里含着薄怒,他语气冷冰冰的:“那个小厮对你无礼。不在这买了。”
叶倾冉闻言笑道:“别想些乱七八糟的,赶紧看看想要哪些。你想考科举吗?”
话刚脱口,叶倾冉立马后悔。
燕徵现在的身份拿什么考呢?
被灭口的人发现一定会被斩草除根的。
燕徵果然沉默了,他咬着牙,抬起头看向一脸担忧的叶倾冉,笑着说:“不想,什么用都没有。”
两人原本是在一起看书架的,结果叶倾冉突然被一个专栏上的字给吸引住,那上面写着:古籍孤本。
这下叶倾冉来了兴趣。她在北狄那里看的一部分书大都是中洲大地上的神话传说,还有一些比较古老的药理和卜筮的介绍书籍,内容有限。
这里是上京城最大的书坊,那就是整个大楚最高级的书店,也许真的会有好东西呢?
叶倾冉朝古籍孤本走去,那个书架上只摆放着几本看上去年头已久的泛黄书籍。叶倾冉停下脚步,伸出手刚要触摸,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
她微微一愣,抬起眼看到奚珏,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叶倾冉回过身,唇角上扬,视线扫过奚珏的胸口,如释重负。
她替奚珏拔箭实在是艰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说她也做了一件善事。可是那日以后奚珏的身体能否恢复健康,还是要靠天意,但是目前看来,他脸色红润,眉眼间玩世不恭的态度和从前别无二致。
奚珏挺过来了。
“叶小姐。”奚珏从未用这般诚恳的语气说过话,他垂下头目光温柔的像要溢出水,恣意张扬的眼神无比虔诚,他伸手挡住叶倾冉的退路。
叶倾冉被书架和奚珏困住,神情冷厉起来,她拉下脸冷冷地说:“让开。”
奚珏眸光骤缩,不情不愿地照做。他的身体依旧挡着叶倾冉,但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轻浮。
“叶小姐,你救了珏的命。珏的命是你的,人也是你的。请不要躲着我好吗?”奚珏的表情很是受伤。
叶倾冉五官乱飞,拧起眉毛皱成一团,她惊呼道:“啊?”
“你别太离谱,我救了你一命,给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这是我做好事不求回报。你现在竟然还以此作为以身相许的凭证?想的美吧。”
奚珏目光阴沉下来,额头青筋暴起,他修长的双眼带着侵略的性质,嘴角下压,不太和善地说:“那日情况紧急,叶小姐完全可以不救我。他们带着猎犬,只要寻着血味找过来,我们必死无疑。可是你还是没有离开,难道不是因为叶小姐对我放不下?”
他锋利的双眉皱在一起,目光死死落在叶倾冉的檀口上,红润的唇色让他不自觉发热。
“叶小姐嚼碎了药丸嘴对嘴喂到我的口中,我当时都快死了,根本没有求生的意识,是你吮着我的舌头用唾液……”
叶倾冉双颊发烫,拿起一本书就往奚珏身上砸,她羞红了脸不忍再听下去,发了疯似的大叫:“啊——你别说了!”
“滚啊!你再说我杀了你!”
“救命要紧的时候哪里还在乎这些有的没的?我那颗药丸千金难求,想便宜你都咽不下去。”
“总之你给我忘掉!”
奚珏阴冷的目光投向书架拐角处的瘦小身影。
叶倾冉大喘气,别过脸看见了燕徵。
她走向前,挡着奚珏的视线,抬起头不冷不热地说:“我不希望你再提这件事。”
她转过身,耳边却传来阴森森的笑声。
奚珏冷哼道:“你在帮人养弟弟?”
叶倾冉身体一僵,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奚珏,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要是真的想报恩,劳烦以后不要再派人守在叶府了。”
“我不愿意自己救人的举动反而给自己造成困扰。那样的话,我会偏执地认为,要是当时不救你的话,就好了。”
说完,叶倾冉匆匆赶到燕徵面前,看着他眼底的惊色,她抬手把燕徵的帽子戴上,不顾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牵起燕徵就往外走。
书铺门口站满了柔夷人。
他们将书铺围得水泄不通,里面的伙计早已不见踪影。
燕徵压低着头,双手抱起叶倾冉的手腕,他的后脑勺被人轻轻安抚。
叶倾冉面带愠色,正要发飙,背后传来疲倦的声音:“让她走。”
柔夷的大汉个个凶神恶煞,看着像赌场里的打手,他们上一刻还气势汹汹,听见奚珏的命令后立马让开一条路。
叶倾冉出了书坊,一眼瞧见朱雀埋头苦读。
她走近马车,朱雀抬起眼,眼底沾染上危险的精光。
“小没良心的,刚刚有危险,怎么不去救驾?”叶倾冉两手一抬抱着燕徵上了马车去,她自己一跃而上,潇洒地翻了个身。
燕徵进了车厢,叶倾冉却还留在外面。
朱雀收回话本,眼神里充满戒备,他的狐狸眼眯成一道线,语气低沉:“叶小姐,我们一进永宁坊身后就有尾巴跟着了。”
叶倾冉双手托起下巴,鼓着嘴发呆。她长叹一口气道:“早上的事你会报告给赫连赦吗?”
朱雀面色一冷,严肃地点了一下头:“当然,这些人似乎对您意图不轨。”
“不行!不许告诉他。”叶倾冉毫不客气地吼了他一句。
朱雀一怔,叶倾冉对他一直都挺和善的,有时候开玩笑般的发火,那也是做做样子。
可现在,叶倾冉满脸的怒气,她生气时杏眼微眯,双眼狭长的形状变成极具威严的瑞凤眼。
朱雀收回视线,垂下眸道:“叶小姐,您的安危主子很在意。”
“我没事,你不要和他说。不然——”
叶倾冉憋了半天,她想了想应该用什么话来唬住朱雀呢?
“不然我说你非礼我!”
拉着缰绳的朱雀差点摔下马车,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叶倾冉。
“叶……叶……叶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这样会害死属下的!”朱雀欲哭无泪。
叶小姐还真不是一般女子。这种话她怎么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口?
贞洁呢?声誉呢?
他突然想起蓝蛇出发前给他的提醒。
蓝蛇说:“叶小姐的话你就听吧,不听有你哭的。”
朱雀还问他:“你听了吗?真没想到有人能管得住你。”
蓝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不像你那么二。”
朱雀用他看话本多年的经验来看,主子和叶小姐目前是欢喜冤家,尤其是叶小姐,一点都没反应过来。
如果她和主子说自己非礼她,那他还能有命看话本吗!
“叶小姐,您只要没有受伤就好。属下绝对不会上报的。”朱雀义正严辞地说,他一手勒紧缰绳,将马车掉头,朝着还挂着双腿乱晃的叶倾冉恭敬地低下头,“叶小姐请进车厢,外面风大。”
叶倾冉欣慰地拍了拍朱雀的背,这不拍不要紧,一拍把朱雀惊得跳下了车。
“叶小姐!请自重!”
叶倾冉耸了一下肩,向朱雀做了一个把嘴闭上的手势,心满意足地掀开帘子进车厢。
一进车厢,叶倾冉嘴角的弧度僵在脸上。燕徵目光幽幽地望了过来,眼里带着泪花。
他半垂下眼睑,眸色微暗,一行清泪滚热地掉了下来。
叶倾冉靠近他,抹去燕徵眼角的泪,心疼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燕徵点了下头,嗓子沙哑:“那个人好凶,不想再见到他。”
马车开始驶动,半空掠过黑影,惊起歇在屋檐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