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人好武,全民皆兵。深秋时节北狄贵族以及平民都会前往山林狩猎。不像大楚,大楚的围猎是有范围的,在安全的林场中进行。北狄人天生好斗,面对深山老林里能遇见的危险毫不畏惧,甚至还十分激动。因此,每年秋猎时,北狄人之中有不少会丧生于山野。
不过,到底是山林里的意外还是尘世间的人为,这很难说。
北狄皇帝狄格生性残暴,凡是惹怒了他的人,都会被关在天牢里。秋猎时,他会命人将那些罪人全部运往山林。不少人死在野兽的爪牙之下,也有不少是被饿死的,当然在秋猎人多的时候,有一些会死在猎人们之手。
狄格认为这很有趣,会奖励高额金银珠宝给那些射杀了罪人的勇士。也因此,在山林间的罪人遇见野兽的逃跑几率更大。如果碰到了人,大概率会成为换取钱财的代价。但是罪人倘若逃离了山林,狄格也不去再杀他,他美其名曰:胜利者的奖赏。
狄格有四子,分别是狄镜俭、狄镜炀、狄镜汉、狄镜房。四个儿子无一例外,全和他一个德行,乖张顽劣。
其中,狄镜俭作为长子,他的残忍只针对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以折磨宫人为乐。北狄皇宫的宫人大多有瘸腿的,多半是出自狄镜俭的手笔。他还只喜欢漂亮的宫女们,有时候会让她们相互揭发检举,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随意毁掉她们的脸。
狄镜炀好斗,喜爱在马场和别人一较高下。若是他能赢,心情好了给所有人赏银子,若是输了,直接就是一刀。陪同的人既不能比他太厉害,因为狄镜炀心眼小,厉害的人他容不下,也不能演的太过分,他会觉得不尊重自己。总之一句话,看他心情,有时候很慷慨,赏赐很丰厚。
狄镜汉色魔转世,最爱拈花惹草,尤其喜欢未出阁的姑娘。虽然北狄民风彪悍,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还是要看感觉的。狄镜汉不同,他就爱那些不搭理自己的,而且强行霸占了人家之后还不允许她们再和别人好上。一旦发现直接杀了男的。
狄镜房是狄镜炀的狗腿,跟着他兄长胡作非为,动辄对下人们用刑。喜欢看别人扮小狗,对于看不顺眼的人会把他们关进狗笼里。他讨厌读书人,因为他从小到大书拿反了都不知道,根本学不了写字,如果有谁是才子,他会发疯把那人埋进土里。
阿满得知这事的时候,还专门拿了小册子记录下来。她很怀疑,这样的北狄皇室怎么能坐稳江山?不过这都不要紧,其实还有一个十分优秀的继承人。
回北狄的两年,她总是不自觉想要策马扬鞭。大都的郊外多是平原草场,她风雨无阻地练马,一来二去的,不少爱骑马的人都对这个身材娇小,爱穿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姑娘有印象。这两年,也许是因为地理气候以及饮食习惯的缘故,阿满的身体发育的很快,她的身形也高大了一圈。可是北狄人自小吃牛羊肉,喝牛羊乳,个头不论男女都很高,在他们看来,阿满还是个单薄瘦弱的女子。
“阿满,你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远处骏马奔腾而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传进她的耳朵。
阿满露出一个微笑,眼底划过一抹疲惫,她挥动手臂热情地打招呼:“阿那图,好久不见。”
没一会儿,男人提缰勒马停在她面前,他的皮肤黝黑,许是每日都在晒太阳,他笑起来时两边的酒窝一深一浅,白色的牙齿整齐的像是一串齿贝。人高马大的身影笼罩住阿满,为她遮住了日光。
“阿满,我还以为你……”阿那图欲言又止,悻悻一笑道,“我还以为你嫁人了。”
闻言,阿满疑云满面,她轻笑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只是有事情要忙。今天正好有空,好久没有上马,有点束手束脚了。”
阳光明媚,青山葱茏绿意,远山的枫叶火红一片,仿佛在燃烧着火焰。天空中盘旋着几只飞鹰,在蔚蓝的天幕下宛如移动的黑点。阿满翻身上马,左手紧抓着缰绳,右手时不时扬鞭,马蹄低铿,尽情奔跑于草野。
身后传来声音,阿那图追赶上了她,他的马是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枣红色的鬃毛油光发亮,折射着光阳有点刺眼。阿满勒马放缓了速度,转过头问他:“有什么事?”
阿那图与她并排而行,双眼不敢看她,目光投向一望无垠的草原,语气里带着些许忐忑:“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你每次一个人不想说话就往东骑。那里是你家乡的方向吗?”
东边?
她的家乡?
明媚的太阳高悬,光线洒落下来,乌黑的长发柔亮好似缎丝,阿满举起手放在脸上,她眯起眼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一时忘记了回答。
“你要不要来我朋友的酒楼?今晚他们要办一个歌舞大赛,大都最豪华的酒楼,一票难求。”即使阿满不说话,阿那图也不愿意冷场,他的眼睛牢牢盯着她,让阿满不舒服。
她的双腿一夹,身下的马一下子打了鸡血似的猛跑起来,阿那图还没反应过来,阿满就跑远了。她只留下一句:“没空。”随着风飘到他耳边。
大都的云要比上京更白更近。
阿满独自一人仰躺在草地上,这里很安静没人来打扰她。不过这个好时光没让她享受多久,不远处响起嘚嘚嘚的马蹄。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抗拒地转过身蜷缩起来,侧脸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沉稳的脚步越来越靠近,背后被人肆意盯着看。阿满抱起小腿,慵懒地假寐。直到她的身边响起平稳的喘息声。
“去做什么了?”尧问她。
他躺在她身边,语气分不清喜怒:“你真是胆子大了,竟然动皇宫里的人。”
阿满睁开眼,眸子里暗芒滑落,她冷冰冰地说:“你为什么动我的东西?”她依旧背对着尧,一阵风灌进她的衣领,阿满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鹰唳惊空遏云。阿满快要睡过去前,迷迷糊糊听到尧在说话。
“你放不下大楚,两年来一直在和那里的人联系。为什么你在意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