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吃干饭吗?还不收拾收拾下去伺候客人!”
来的人长得虎背熊腰,一嗓子差点把桌子给震倒。
阿容回过头,摆出一脸不悦的神色。他堂堂一个大楚的皇子竟然要在青楼端茶送水?
门口的人差点就要冲进来,却被一道娇滴滴的声音给阻止了。
阿满不知何时眼含泪花,哽咽着拉起阿容,她泪眼婆娑地看向卡索,小心翼翼地问,“我阿兄做事粗手粗脚,万一得罪了客人可怎么办?我卖力些多干点活,能让我阿兄今日歇息会儿吗?”
卡索恶狠狠的架势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两道吊梢眉显得他的表情凶残暴戾,面对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家,他突然被打得措手不及。
这怎么说也是一个疼爱兄长的好姑娘啊。再者,如花姐还特意交代了,让他对这两人多加照顾……
卡索平复了一下呼吸,拧巴地别过脸,语调也变得很奇怪,他从来都不结巴,此时却没由来的紧张。
“随……随便你。”
他手脚僵硬地转过身去,留下一句,“利索点去楼下帮忙。”
见人走远,阿满楚楚可怜的表情猛然收起,她淡淡半挑着眉回看意味深长注视着自己的阿容。
“女人都是骗子,惯会用柔弱的外表博得同情。”阿容冷着脸道。
他的眼底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之色。
阿满倒也不生气,她不和一个小鬼一般见识。
她迈步到床榻边,拿起新衣服就往屏风后走了过去,微弱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投在屏风之上。
阿容看了一眼立马背过身,不满地嘟囔道,“不知羞耻!”
这个女人竟然一点也不避嫌!
阿满临走前吩咐他不可以离开这个房间,还吓唬他北狄人好娈童,若是他被人带走,自己可救不了他。
这一招倒是很有效,阿容嘴上说着不要她管,身体却缩成一团,安分地躺在床榻上,紧紧地裹着棉被。
大都的东南城门口经常有商队来往,也因此鱼龙混杂。
今晚上凡是离开过北狄之人都可以在沁香楼免费吃喝,这样一来,吸引了不少商人前来。
阿满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楼,卡索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见她过来,卡索珉起嘴角,整张脸愁眉苦脸地扭在一起。
“我要怎么做?”阿满道。
一楼座无虚席,混乱的大厅内充斥着不同的语言。阿满扫了一圈,竟然看见几个头发是金黄色的人。他们的语言也很奇怪,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阿满正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边的人,一个身形健硕的小二闪进她的视野。
“客官,久等了。这是您的酒。”小二动作麻利地将酒壶放置在桌上,挪过步子,又转向另一桌,说道,“客官,这是您的酒。”
卡索并没有看他,反倒是后退了一步,垂眼盯了一眼阿满,他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道,“这里用不着你。”
阿满低着头,侧耳注意着听聊天的人在说什么,一时没听清卡索的话。
这让卡索误会了,以为是自己语气太重,让阿满难过地低下头,指不定又泪眼汪汪的。
他轻声咳嗽了一下,弯下身子说道,“你先回去,我给你安排别的活。”
阿满缓过神,抬眼看他,木讷地点点头。
上楼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
有人盯上自己了。
上三楼的楼梯口旁,阿满正要往上走,却听见隔壁房间里有人在大声说话。
正常人说些私密的话都不会大张旗鼓的,可这里是大都,估计里面的人也没想到会有人听得懂南疆话。
阿满屏住呼吸,静静伫立着。
“怎么能让他跑了?废物!再失败你们也别想活着了。”
“我们的人都无故失踪,就连蛊虫的感应都没有了。属下认为他有帮手。”
“他一个弃子能有什么帮手?你们这些废物,再找不到人就等着喂蛊吧!”
房门被人猛地打开,一下子从里面走出来三个高大的男人。他们面色匆匆地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门外隐蔽的角落。
阿满回来时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一进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就从睡梦中睁开。
她没有心思说话,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连贯的回忆。某些理不清的头绪一时间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心头。
阿容问,“你怎么了?”他从榻上翻身而起,静静等着阿满回话。
“没什么。我想休息了。”阿满神情恍惚,迈着沉重的脚步靠了过来。
她抬起一只手,在阿容迷茫的眼神中弹了一阵指风。
蜡烛熄灭。房间陷入黑暗。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良久,阿容的声音响起。
“你会武功啊?怎么学的?”
等了半天,阿满也没和他说话。
床榻很大,阿满侧着身子躺在最外侧,而阿容在里侧。见她不回应,阿容挪动身体慢悠悠地一点点靠近。
“你怎么了?方才被人欺负了?”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点远处的灯影照映进来,阿容看着阿满的背影,黑暗中的线条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身体。
阿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几缕泛着银光散乱的头发丝看,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这个女人知道他的身份,似乎和自己十分熟稔。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出现在北狄,为何会在大都,甚至被囚在皇宫。他只知道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
就好像她所说的,相信她,她能带他走。
也许她睡着了。
阿容眯起眼,重重叹了一口气。
偶尔间楼宇中传来哄笑的声音,静寂的夜空中划过一颗闪耀的流星。
白杨树光秃秃的枝干下,两个背影完全融进暗处。
“你确认看见的是她?”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欣喜,他一激动胸口差点喘不上气。
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粗哑的嗓子平静且没有一丝动容,他斜了一眼前面的男子,毫无温度地道,“她化成灰我都能认得。”
一只海东青盘旋在高空,城阙内灯火阑珊,冷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引得其中一人的不满。
“该死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