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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真想让我喝。”

江徇搅拌着眼前的红豆粥,神色冷然情绪无波。

江徇的这话已经一连问两遍了,冼太后有些害怕带着温柔慈笑想坚持一把。

“当然了,这红豆粥就是我特意为你熬的,不尝尝不是浪费了母后的一番好意。”

江徇低声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话,毅然端起那碗粥一勺一勺的舀出来送进嘴中。

果然是十分香甜的红豆粥,入口后红豆味蔓延整个味蕾,一点也不怕有毒药的苦涩。

想到苏柒柒吃桂花糕的时候,那滋味也是香甜的,她吞下去的时候应该也不会被苦到。

喝了两口后,江徇便放下了勺子拿帕子擦了擦嘴,冼太后心中打鼓看着还剩的半碗红豆粥。

她忐忑的扯着笑容:“是不好喝吗,怎的还剩这么大半碗。”

江徇闻言抬眸若无其事道:“既然是毒药,一口和一碗有什么区别,母后别担心了。”

“您让儿臣喝,儿臣已经喝了,等毒发这条命就是还母后的那天了。”

冼太后吓的腾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徇,又看着自己在红豆粥中做的好事。

她想不到江徇竟然知道。

吞吞吐吐的结巴着:“你你你,你知道你还……。”

还喝。

冼太后一瞬间觉得江徇很可怕,哪怕亲眼看着他已经喝下了毒药。

江徇整个人仍旧毫无波澜,但气都积囤在了下一刻:“江河,把江徽扔进来。”

眨眼间,门外吱呀一声江徽被推到冼太后脚跟前,冼太后大惊失色连忙为儿子解着绳子。

“徽儿,你没事吧。”

江徽哭着道:“母后,皇兄都知道了。”

冼嬷嬷适时走出来,向江徇拜了拜最终深深愧疚的看了冼太后一眼,无声走出了殿内。

江徇这边已经往红豆粥中倒了新的粉末,他搅拌均匀送到江河手中。

“母后自来偏爱十弟,这么香甜的红豆粥不该我独享了,将这剩下的红豆粥给江徽灌下去。”

江河接过江徇递来的红豆粥,毫不犹豫的捏住江徽的下巴,将整碗粥对着江徽的嘴灌了进去。

任期间江徽如何挣扎,冼太后怎么样捶打江河都无用。

粥灌完后,江徽不停的抠着自己的嗓子,就想逼着自己赶紧将红豆粥吐出来。

可是费了半天的劲也没有吐出来多少,人倒是累的瘫了过去。

冼太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骂着江徇狠毒。

江徇仿若未闻,只无情的下旨道。

“贬十郡王江徽至卢县,终生不得回京。”

“太后久病不愈,禁寿宁宫内养病不得出。”

一切说完,江徇丝毫不理会吓软在地的江徽,哭的歇斯底里的冼太后。

但刚等江徇走出寿宁宫,他便扶着胸口喷出一口黑血。

江河紧忙扶住他:“皇上,属下扶您回宫叫太医。”

江徇:“太医不是说过此毒服过解药也解不了吗,已经事先服过解药了,这不过是毒素作祟罢了。”

江河当然知道太医说这毒没得解,他不明白为何皇上有冼嬷嬷这个探子,知道冼太后不怀好意还是要喝。

累的现在毒药缠身,这般时不时的复发不仅性命长不了,还要受毒性折磨,到底图什么。

“可是……。”

“走吧,”江徇打断他。

***

御书房的寝殿内,江徇面色苍白气虚无力,不时咳嗽着两声。

尽管虚力成这样,却阻碍不了他喃喃自语,实在像极了和故人说话。

但只要有人冒着不敬进去,就能发现屋内除了江徇什么人也没有。

他对着言语的东西,不过就是腕上一串不知何东西制成的白色珠串。

“继后和顺王对玲珑郡主做的算计,我刚进玉山行宫不久就知道了。”

“但是我除了规避顺王妃对宣王府的陷害,并未插手继后和顺王母子的算计。”

“直至玲珑郡主被他们算计上钩,顺王妃被顺王害的命不久矣。”

“我以顺王阴谋的证据做饵,帮建南王救玲珑郡主,让他为我所用。”

“建南王死于平王岳父牧国公之手,我暗中联系建南王的儿子,给他建南王丧命的真相。”

“逼的平王和牧国公的勾当人尽皆知,之后的等等。”

“一路走来,我用了无数不可告人的手段,终于身边再无险阻也再无你。”

江徇说了很多,停下一会儿就止不住的咳嗽,但他始终都没将眼睛从腕上的珠串错开。

眸中不仅充满不舍,还有些隐隐的暖笑。

“柒柒,你说你当初被四方院子困的无力反抗,我也被一切阴谋诡计束缚到如今。”

“所以,母后那碗毒药是我心甘情愿想喝的,因为连她都要害我,这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烦心事,你想要的不过就是寻常生活,你爱看些烟火话本子,这么些年收罗来后我跟你讲了不少。”

“可是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以后再也讲不动了。”

“我被这毒素煎熬十年,连江徽都被折磨的上吊而死。”

“我不敢,每每痛入骨髓我都不免要想起你和孩子,你毒发的时候会和孩子有多痛。”

“眼看着就快解脱了,身边更没有什么牵挂,唯独只怕十年时间还不够替你超度,还你下一世平安无忧。”

他对苏柒柒分享了一生的阴谋诡计,诉了一辈子的心酸苦往,江徇不觉得苦不觉得累。

终究要悔的是,为何他无缘无故会梦到苏柒柒各种横死的场面,若他没将那些梦放在心上,不去青云寺寻护佑的舍利子。

怎么会给柳瑛梅母女钻了空子。

江徇以为的护她,竟然也是害了她。

“江河,将太子叫来,”江徇预感他今日便要挺不过去了,他需要走前再见一面太子。

江宁已经十五岁了,虽然模样稚嫩但酷似江徇连性格都无出其右,父子俩常年私下里不见面。

连侍疾都不曾叫江宁到跟前,以至于江宁猜到江徇叫他来的原因,怕就是父皇时日无多。

他跪伏在江徇床榻前,神色端正:“儿臣敬听。”

江徇:“没什么重要的朝政要交代你,你已经长大了,身后还有敏言帮忙父皇放心,只有一私事父皇要劳你。”

“父皇不去皇陵长眠,放一衣冠冢便成,把父皇与这珠子一起焚了,于城楼上倾洒便成。”

焚尸便如同挫骨扬飞,这话让江宁大惊,面对传言中父皇久不离身的珠子,他终是问出口:“那是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