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紫宸殿的门,大皇子见着外面等着四皇子,面色有些不自然。
独孤赟转过头来,看着他,见躲不过去,独孤宸只得迎上前去,二人并排走着,“四弟,皇兄本也想献策哪儿有直接献上成果来的好,没曾想………是大哥鲁莽了。”
这话说的,有点儿愧疚,但不多。
独孤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安慰道,“大哥没事儿就好,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好在父皇并没有重罚……”
“呵,本殿可是嫡长子,如今被父皇罚抄《孝经》,变相禁足,还不算重罚?连你也嘲笑我!”说着甩袖大踏步离去。
独孤赟站在原地,嘴角含笑,可那笑容里怎么都透着一丝讥讽,独孤赟抬头,看着天边染上的红霞,从来,他都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从小到大,拿他的东西,拿他的成果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呵,明明是父皇罚的他,他明明一副欣然接受,高兴认罚的样子,觉得并不算什么惩罚,可如今自己提起来,却像受了极大的侮辱,不就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配吗?
独孤赟垂眸,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可惜啊,大皇兄,曾经只配跟在你身后的人,已经长大了。
而许静姝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没听到四皇子建议提前准备好防疫措施的进言,却听到了大皇子当庭遭申斥,责令抄《孝经》百遍的处罚。
许静姝若有所思,总觉得这事儿与那个腹黑男人谈不了干系啊。
暂且不提独孤赟的谋算,和许静姝的筹划。
大皇子独孤宸回府后,没歇息一会儿,内侍便来提醒,“殿下,陛下让您每日都要抄经。”
独孤宸眯着眼睛看着内侍,那太监也不怯,静静的任由他打量。
这是盛文帝特意安排盯着他抄经的太监,名叫常辛,是盛文帝的心腹,不怯任何人只对盛文帝忠心。
独孤宸见常辛不为所动,只得开口,“本殿稍后便去。”
常辛行了一礼后,退到一旁,从宫里出来的最是懂分寸,知道适可而止,否则,索虽然大皇子明面上不会动他,可暗地里随便用些手段也够他受的。
常辛的识趣儿让独孤宸很受用,他也没有太过拖延,毕竟盛文帝下令,抄不完是不能出去的,他也不能总被禁足不是?
也不是不能找人带笔的,但是盛文帝既然让常辛来了大皇子府,那意思就很明显了,让大皇子亲笔。
若执意违令,那,欺君之罪可逃不了,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独孤宸自是知道盛文帝的意思,到书房时,已有下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他坐下提笔,刚写了半页,门外通传大皇子妃来了。
独孤宸扔下笔,让请进来。
“你来干什么?”独孤宸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段婉凝也没有在意他的语气,恭敬的福身行礼后,直接挥手让下人又搬了一张书案进来,放在右侧。
“你这是干什么?”独孤宸看着抚云,抚琴已经在摆放笔墨纸砚,不由问道。
“臣妾来陪爷抄经。”段婉凝含笑说道,“臣妾与爷夫妻一体,自当甘苦与共。”
这话,让独孤宸动容无比,心下涌上几丝愧疚,上前拉着段婉凝的手,将她揽在怀中,“婉婉,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患难方知真心,如你所说,你我夫妻一体,往后我们相互扶持。”
这一句婉婉,让段婉凝恍惚了一瞬,似乎,是她当年听到的那句,在每日被关在房中学习琴棋书画,诗书礼乐,规矩礼仪的日子,在那不得自由的困顿中,唯一的那一抹光。
曾经,她以为自已比所有人都幸运,比起盲婚哑嫁,她所嫁之人是自己的表哥,知根知底,心所悦之,又有姑母在,没有婆媳之忧,所以那些诗书规矩学的再苦再累,她都觉得没那么难熬。
可,人还是那个人,如今听来,却终究有了不同。
她如今是大皇子妃,肩负着太多,已不再是那个婉婉了,而他,也不再是那个表哥了。
心思千转百回,段婉凝面上却一直含笑,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爷,臣妾帮爷抄书,想来,夫妻一体,父皇不会怪罪的。”段婉凝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笑着道。
“你是说?”独孤宸一喜,“还是婉婉聪慧。”
段婉凝一笑,转身坐在在了书桌前,已然开始抄书了,字迹娟秀,是标准的簪花小楷,极为漂亮。
独孤宸见她开始了,也也回了自己的位置。
见他开始抄书,段婉凝心下一松,她不想再听他提“婉婉”二字,她不愿意糟践了曾经的那份美好回忆。
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中间横亘着太多,终究是回不到曾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