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赟这两日有些忙,忙的不是北境的后续事情,而是盛文帝将他调到了户部,为户副主使,每天都要面对如山般的账册和各部物资调动的令函。
独孤赟头都要炸了,看账册这些事儿吧,虽说他有一众幕僚,更有能力出众的葛宏和朱越,可他们又不能跟他入宫去。
独孤赟到后院时,许静姝已经在等着了,整个后院都弥漫着饭菜香。
这种人间烟火气,让独孤赟眉头微松,伸手将许静姝扶起来,见她衣着有些单薄,便道,“起吧,如今天凉了,多穿些衣服,别着凉了。”
许静姝微微一笑,“谢王爷关怀。”
相携着入了座,春梅等人带人手脚麻利的上了菜肴,看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膳食,独孤赟心头突然有了些许温暖的感觉,只是,这样的温暖,或许以后,很难再有了。
从盛文帝将他调任户部一事儿,他大致也明白了,父皇或许是属意自己的,可真正感觉到离那个位置更近一步,他又开始迷茫了。
“本王,今日看到父皇了。”独孤赟突然开口道。
许静姝正在净手,突然一顿,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什么个意思?
于是,有些疑惑的问道,“王爷这话说的,臣妾有些听不明白了,王爷不是每日都能见到陛下的吗?”
独孤赟感叹,“是啊,日日都见,可今日才发现父皇清减了许多,鬓发皆白了。”
许静姝凝眸,这话说的,搁我这儿表什么孝心?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带上了感动和自豪,“王爷素来是个孝顺的,父皇国事繁忙,倒也难免,这样,臣妾私库有支上好的山参,还有外公送的百年雪莲,回头王爷送进宫给父皇补补身子吧。”
独孤赟面色一僵,他是这个意思吗?不过见许静姝面色无异,并不是故意,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看了许静姝好一会儿。
许静姝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来了,不由有些不舍得道,“那,那臣妾那支五百年的灵芝也带上吧,原,原打算是给王爷留着的。”
独孤赟沉默了,半晌,“父皇宫中并不缺这些,不必了,用膳吧。”
许静姝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安静的用膳,独孤赟难得没有给许静姝夹菜,许静姝面上有些许难过,心里却是畅快极了。
许静姝也知道,独孤赟跟她说这些,不过就是察觉到了盛文帝的心思,唤起了他为数不多的父子情罢了,可这些跟她有什么说的?难道她还要跟着他一起谈谈心,说说什么父爱如山之类的?
可别吧,送些药材什么的不比背地里伤怀强多了?
再说了,盛文帝未必就有那父子情,不然独孤赟当年也不会在宫中受那么多苦,之所以选独孤赟,不过是觉得他比其他几个更适合罢了。
独孤赟就真的有那么孝顺吗?也未必,只是从来都没被重视过,突然发现大家都在抢的东西落自己头上了,有些突如其来感动的,或者说,是被突然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
既然父未必慈,子未必孝,那何苦费心思跟着演戏呢。
独孤赟确实一时被唤醒了积压已久的对父爱的渴望,可是,如今被许静姝这么一折腾也冷静了下来,许静姝能明白,他又何尝想不通,自家父皇眼里只有天下,只有利弊权衡,父爱是有,可并不多,或者说,分不到他头上来。
用完晚膳,许静姝看着独孤赟还是有些忐忑。
独孤赟有些无奈,看着端到跟前的茶碗,叹了口气说道,“宫中有最好的太医,有天下最珍贵,最齐全的药材,真用不到,有心便够了。”
许静姝方才松了口气,“臣妾还以为说错了话了。”
独孤赟一愣,许静姝是很有能力的,从他出京近一年她将府里打理的妥妥贴贴,在京中是非争端中将秦王府保全就可以看的出,可面对自己,她却有几分小心翼翼,完全小女儿心态,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在乎。
独孤赟心头一暖,这种被人全心全意的关怀,小心翼翼的呵护,他只在小时候在母妃的身上感受过。
“母妃,是个很温柔的人,她若是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独孤赟突然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
“啊?”许静姝有些呆愣。
看着她呆萌的模样,独孤赟心情大好,多日的烦忧都去了大半,“哈哈哈,本王的王妃还真是可爱。”
呃?许静姝看着突然大笑的人,心头思量,这人没毛病吧?
独孤赟拉着她的手,在院里信步而行,“本王近日,倒真有些愁,如今父皇送本王去了户部,还提了个什么副主使的职,每天账册调令看的本王头都疼了。”
“王爷有那么多幕僚,就不能为王爷分忧吗?”许静姝有些心疼的道。
“哎,幕僚再多,又入不了宫,账册也是要本王亲自过的,父皇摆明了是考验,要户部一众官员不得插手。”独孤赟有些头疼的。
许静姝也叹气,“哎,这倒也是,要是王爷身边的小厮得用就好了,也能分担一二。”
独孤赟却是一顿,“对啊,小厮!王妃真乃本王福星也。”
独孤赟说着突然在许静姝额头亲了一口,“王妃早些回去,本王有些事儿处理,晚些再来陪你。”
许静姝微微一笑,看着独孤赟离去的背影,如今开始跟自己讲政事儿了,说明他开始信任自己了。
不过想到独孤赟离开时说的话,许静姝的好心情又没了,腰已经开始有些发酸了。
罢了,一切为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