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沈清筠后,许静姝感觉府里都空了一般,又恢复了往日的孤寂,不过,她倒也没有太过忧伤,毕竟,她早就准备好了面对这孤独。
王府也罢,皇宫也罢,不过是从一个囚牢换另一个更大的囚牢罢了。
可她没得选,皇权就是压在头顶不可越的高山,她只能努力一把,爬到山顶,虽然依旧孤独,但至少能解掉大部分的枷锁。
很快,就到了除夕,许静姝也是要进宫的,没有特许,谁也不能免俗,按理,许静姝有孕,盛文帝应该特许,不过盛文帝似是忘掉了一般,并没有提起。
许静姝也不在意,毕竟虽说表面上她身子很不好,实则不然,且已经过了三个月,胎儿已稳,许静姝如今状态也恢复的很好了。
春梅给她加了一层加棉里衣,外头的披风也是选了最为厚实的红狐狸毛披风,除夕祭祖仪式在外头要站三四个时辰,实在太冷了。
看着春梅担忧的眼神,许静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这次入宫带着的则是轻云和翠玉,秋意和灵芜几人人,春梅带着人准备好了一应物件后,几次三番叮嘱人莫要忘了给王妃带上暖手炉,连暖炉都是备了两个的,按春梅的话来说,就是有备无患。
许静姝进宫时,倒是遇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三皇子妃叶轻雨,叶轻雨面上和气的恭喜她,邀她同行,可眼里的恨意都快要藏不住了。
许静姝微微一笑,她倒是不在意,而大皇子妃早就入了宫,说来,这一年也发生了太多事儿,原还热热闹闹的妯娌五人,如今也只剩她们三个了,而皇后虽然被禁足,但到底没有废,还是要主持祭礼,出席宫宴的。
许静姝先去了皇后宫中请安。
凤仪宫中,各宫嫔妃都已到了七七八八,客殿坐着一众皇室宗妇们。
而段婉凝自然是伺候在皇后身侧,而往日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威仪不减分毫,但鬓边竟生了白发,连凤钗都未能挡住,眼角皱纹用了许多脂粉也未能压住,身量更是清减了许多,合体的凤袍都显得宽松了许多,不过几月不见,竟是苍老了这般多。
而与段皇后相差无几的,还有许妃,明妃和贤妃几人,都是失了往日的雍容,苍老憔悴,尤其是明妃和贤妃看向皇后的眼神,恨意毫不掩饰。
许静姝倒也知道这几人的事儿,不由得心惊盛文帝的冷漠,若非他的纵容,事情也不会到如今地步,到底是枕边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盛文帝如此,太过心狠了。
不过想想也是,能如养蛊般养儿子,又何况这些从未动过心的后宫嫔妃呢?
许静姝与叶轻雨同时福身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段皇后似是在发呆,并没有开口让二人起来。
段婉凝轻咳一声,“母后,三弟妹和四弟妹来了。”
段皇后看了段婉凝一眼,而后斜眼打量着二人,半晌才道,“起吧。”
皇后没赐座,二人也就只能退到一旁站着,叶轻雨倒是很高兴看着许静姝怀着身子还站着,尤其是想到一会儿的祭礼,更是嘴角微勾,心情都明媚了。
半刻钟后,掌事嬷嬷轻声道,“皇后娘娘,时辰到了。”
段皇后起身,“吩咐下去,出发吧。”
段婉凝一惊,忙扶着皇后娘娘,轻声开口,“母后……”
段皇后冷眼扫过来,“婉凝,慎言!”
段婉凝不得不闭嘴。
段皇后岂不知她要说什么,这时候她开口免了秦王妃的祭礼,不是不行,可未必就能讨好了她,毕竟该得罪的已经得罪了,再则,无论如何,她都是皇后,都是将来的太后,与四皇子有养育之恩,这一点儿他们不得不认,所以,何必讨好她呢!
最重要的一点儿是,这事儿,盛文帝默许了,那她就不必枉做好人,免得两头不讨好,她大致也能明白,盛文帝这是因着之前秦王妃大闹皇宫的事儿,存了教训的心,没见安妃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吗?
段婉凝看着段皇后的眼神,心头发苦,她也不想,可自大皇子残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输了,他们不是皇后,总要多给自己留些后路,哪怕不能讨好许静姝,他们也想去做,示弱也好,讨好也罢,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盛文帝是有义皇四子的,也不会再有人还想着什么封王不立储的了,再傻也能看明白,左右不过是当权者的一句话罢了。
等祭礼完毕,许静姝才同安妃一同回了庆安殿,刚入了殿,便有宫人迎了出来,拿了热水伺候二人洗手净面,又用热水泡了脚,二人躺在软榻上,喝了一大盅热参鸡汤,方才缓过劲来。
安妃挥退宫人,方才拉着许静姝的手倒,“可还受的住?”
许静姝微微摇头,“无碍,姑祖母不必担心。”
这时,周嬷嬷端来了安胎药,“王妃,老奴亲自抓来煎的,您趁热喝吧。”
许静姝原说不用的,不过看着安妃和周嬷嬷关切的目光,便抬手喝了下去,不过在入口前,微微嗅了嗅,倒不是她不信任周嬷嬷,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这宫中。
见她喝了药,安妃才安心了几分,“你的脸色怎这样白?回头让你母亲找人给你调理一番。”
许静姝微微侧身,在安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安妃眉头舒展,“如此,就好。”
许静姝想了想,又开口道,“姑祖母,姝儿有孕之事……”
安妃却是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满面慈爱的道,“这些你不必说与本宫听,你们有成算就好,只是,今晚,怕是不会太平,你要小心些。”
许静姝点头,她感动于安妃的信任,至于晚上的风波,她大致也能猜到,也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