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竟是玄字辈冼家人。”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我们的身后响起,我猛地一回头,赫然看见村里的离八婆站在门口,此时蹒跚地走了进来,目光一直留在林家老太的身上。
我和爷爷都很诧异这离八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明显此时已经是属于离八婆和林家老太之间的对话。
“你就是离莲花吧?”林老太直呼离八婆的本名,看起来两个人早已注意许久一般。
离八婆点点头,但是却是把目光投到我和爷爷的身上,然后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林老太,稍稍犹豫一会之后才说道:“我知道,我们这些无门无派的人物自然是入不了你们冼家法眼,但这般为难他们,也不是你们道统正门的做法,难不成如今道统已经沦落至此。”
离八婆的语气很轻缓,不过这话中却是字字珠玑,听得林老太脸上也是微微一变,不过林家老太毕竟是上位惯了,稍后便又是平静下来,用沙哑地声音说道:“道统是否沦落我在这穷乡僻壤住了数十载,无从知晓,何况我也不是修道之人,至于那些道门成规,对我却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那可否借问,你们冼家要带走那个姑娘做什么?”离八婆显然也是拿这个林家老太没有丝毫的办法,看来这林老太背后的能力还要远远超过我的想象,至于离八婆口中,玄字辈冼家是什么,我也是一无所知,但明显爷爷当听到“玄字辈”三个字,身体却是不由得一震,脸上难掩震惊的色彩。
“那丫头是崂山医脉的人,至于崂山医脉,如今的分量常人也能知晓一二,我只是觉得她像一位故人,想必也是旧识,所以这丫头我是要带走的了,至于加害她……自然是不可能的。”林老太抿嘴一笑,结论很显然。
这时,猛地我和爷爷,还有那离八婆都有些面容复杂,爷爷和离八婆估计是没想到秦曼竟然有这般渊源,但我又何尝不是,虽然当秦曼出现血泪,还有说她家里人全部不在时,我已经略有怀疑,但怎么也没想到秦曼竟然和这些什么崂山医脉沾上关系。
这时我才想明白,为什么在双新村时,那老头第一眼看见秦曼却也是先开口问,她家是做什么的,想必也是从秦曼身上看出一二。
但纵使如此,也不能让这林老太说带走就带走,何况,秦曼现在还昏迷着,生死未卜。
“何况……”林家老太看我们都不出声,顿了一下,开口说道。
“这丫头在我林家灵堂上,那番想必也不是她自己的修为,这般动气,五脏六腑一张一弛,这身子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残废身死倒不至于,但要是这医脉道眼被封,这个地方不管是冤鬼恶鬼,还是游魂,谁能受得起这崂山医脉的怒火,到时候这地方就真的百年气运不济了。”林家老太一番话,说的我是胆战心惊,要是真的如此,这林家老太说的并没有错。
许多人都以为,气运不济的地方应该是游魂野鬼过多,阴气过重,其实不然,正如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一天当中,正午的阴气才是最重一般,百鬼夜行之所以多在子时,是因为在那时他们身上的阴气最为薄弱,出现在阳间不容易被阳气所伤,而正是因为如此,才有机会让常人见到鬼的身影,否则,那游魂野鬼怎么可能会被肉眼所见,一个地方的气运是有阴阳相调而成,一旦阴盛阳衰或者阳盛阴衰,必定会导致这个地方气运失调,天灾*不断。
“这般害世的作为,你们正统道门难不成真会这样妄为?”离八婆听到林老太的话,脸色也是很难看,离八婆也是没想到这一件事情,竟然能牵扯这么多。
“那些道统中人不是佛门中人,讲究的是自然之心,不是普度众生,要不是有上面压着,你们真以为他们会这般消停清净,所以这个丫头我肯定是要带走的,至于你们再有言辞,有本事可以到上海找我,此时多说无益,何况现在那丫头已经是在去上海的路上了。”林家老太说完,拄着拐杖,后面跟着那个老严,直接走出了门外。
我脑袋轰的一响,秦曼就这样被带走了?
当我回过神跑出门外,那林家老太已然是坐上车子扬长而去,我没有停留,直奔秦曼所在的医院,可是哪里还有秦曼的身影,秦曼就这样被林老太带走了。
我只能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其实在林老太说认识秦曼家里人的时候,我就开始明白秦曼有很多事情是瞒着我的,而且这林老太也不会去加害秦曼,甚至秦曼跟林老太走比留在这里对她更好,可是,我内心依旧是抗拒的,是因为不舍?还是不甘?
可是这又如何,甚至连秦曼被人何时带走都不知道的我,又能改变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秦曼并不是我什么人,就算她被带走,我也是逼于无奈,我一个平凡人怎么能和那些林家老太争,何况也许这样对秦曼还更好些……
我骑上过来的摩托,并没有和爷爷一路,忘记了自己,只知道攥紧油门,仍自己摩托车在山路间飞驰。
连这寒冬落起的雨,针针扎进我的身体,我都没有察觉,任由这风和雨灌进我的喉咙里,眼眶里,惩罚我这个罪人,此番说来当真是矫情了。
秦曼被带走后,我的生活似乎归于了原本的平静,我并没有像很多小说写的,因为什么刺激,什么心爱的人被带走而发愤图强,何况秦曼于我又怎么是心爱的人呢,我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而已。
任何与我相近的人都会遭遇不幸,我忍不住想起老头曾经说过的,我是个只剩一个命魂一个天冲魄的残缺之人,这些残缺也许本该如此。
骑着摩托,回到家中之后,我便发了一次高烧,几天都是浑浑噩噩的过去,听爷爷和小青说,我基本是睡了就起来喝点米粥,但是基本都吐了出来,不时睡着睡着坐起来,呆坐在床头,不知道做什么,那几天着实也是把他们吓得够呛。
可我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后来烧退了,我也只是感觉自己的手脚虚弱了很多,能感觉自己手指尖都没多少气力,但基本也是没什么大样了,只是没了秦曼,感觉旁边清静了些,有些不适应。
“哥,你好啦?”小青看到我穿着外套走下了床,走到客厅,也是借着拐杖走了过来,不过小青已经用了很多年的拐杖了,所以用的也是很熟悉,我看见小青的左脚,猛地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会如此?
我笑着点点头,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牵强,不过小青倒也是懂事,看出来我心情还是压抑的,所以走开去做饭了。
爷爷这时已经是躺在那张那个木藤椅上,正一口一口地抽着闷烟,依这屋里的味道,爷爷抽了一回了,爷爷并不是老烟枪,依稀记得小时候,爷爷还没有抽烟,抽烟的习惯也是在小青的左脚开始出现不同之后,才开始的,很多时候男人抽烟不是为了缅怀什么,就是藏着什么事难以释怀,每当抽起烟便会想起,提醒自己不要遗忘。
爷爷看见我走出来了,并没有怎么问,这也不是他的性格,我那点不表露的性格也估计是向他学了来的,爷爷只是把手里半截香烟摁灭,说了句,没事了就好。
没事是假的,自己把秦曼带到这里来,却在她昏迷时被人带走时都毫无察觉,知道后依旧什么都做不了,依秦曼那个女人的性子,想必会恨我吧,但是恨我又如何,只要平安就好。
爷爷抽的是软牡丹,三块五,但是很有味道,我第一次抽烟也是抽这个,从爷爷烟盒里偷出去的一根,和铁蛋一人半根,两个人被呛得半天不能说话,我怕爷爷知道,跑到水龙头底下,灌了半天的水,没料回去时,我一开口就被爷爷发现了,我一边惊叹爷爷的嗅觉灵敏,一边害怕爷爷处置,但后来出乎意料的,爷爷只是说了声,少抽点烟。
后来爷爷才说,知道我抽烟,不过是因为烟盒里少了一根,他一盒牡丹可以抽一个月,有多少根当然清楚。
“恩,烧退了就好了。”我在爷爷身边坐下,点起根牡丹,久违的烟味,让自己精神了些,不得不说,这烟真是好东西。
“我说的不是这个。”爷爷说道,把盛烟灰的铁罐子递给我,上面饮料的包装早被磨掉了。
我心没由得一顿,不过依旧是开口说道:“哪个?”
但是对上爷爷的眼神,我知道,我骗不过的不是爷爷,而是我自己,
于是自言自语说道:“没什么,那位应该是认识我朋友的,那样可能对她更好些……”
脑海里那天林家老太的话,还历历在目,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封了道眼,但总归应该是对身体有很深的害处的,所以跟林家老太走了,对秦曼没准是个好事,难道不是么?郑林锁,我不禁这样问自己。
接着我和爷爷都沉默了下来,各自都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过我脑海还是一幕幕画面穿插,那些画面自然和秦曼有关,说起来我和秦曼真正认识也不过三个月左右而已。
“你想听听你父母的事情么?”我正失神,爷爷突然说道,我却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