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积雪埋了这么久,人都冻成一大坨,还活着?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张宇的动作却没有停顿,花费了点时间,有些笨拙地将人挖出。
此人的面貌被遮掩,看不清楚,衣物上有些呕吐物,看来是某个醉酒的倒霉蛋。
耳朵贴近冰块,微弱的心跳声传来。
他十分确定,这人是个异能者,普通人哪有这种生命力?
“救个异能者,我也是不虚此行了。”
将一坨冰块扛起,把清扫工具丢到一旁,张宇向着附近的医疗点赶去。
背着冰雕的男子在黑夜中奔跑,踩过积雪和冰面,为死气沉沉的周围注入活力,惊扰了未落地的片片晶莹。
路并不长,没有五分钟,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建筑就近在眼前,来来往往的人或带着疲惫,或带着伤病。
“让一让,让一让!”
他扛着一个完全冻着的人,是十分显眼的,周围也都让出一条路来,无不对其感到惊讶。
异能者生命力是很顽强,但这冰块显然不是冻了一两个小时,真的还有救吗?
低温,缺氧,无一不是致命的。
就连接诊的医疗人员都是很诧异的,随着一些简单的确认,就开始实施救治。
“快,人还活着,准备浴缸和冰水,不要直接接触热源。”
冰人的体温肯定是极低的,有些类似变温动物,贸然使用热水解冻,他的血肉会脱落,到时候就真的救不了。
很快,张宇就扛着冰块赶到浴室,水已经放好,便将其浸泡进去。
剩下的就是医疗系的事情了,旁人能做的只有等待,他也留在一旁,偶尔打个下手。
几个小时过去,冰才缓慢化完,生命体征逐渐恢复,一股刺鼻的酒精混杂着呕吐物的味道传开。
张宇捏着鼻子走近一些,想要看看自己差点埋了的人。
毫无血色的嘴唇,脸色已经有些发青,浸泡许久的皮肤很是皱巴,但还是能认出来这张面孔。
“赵齐?”
他惊呼出声。
随即,不知道是何种心情,他的鼻尖有些酸涩。
是因为救下了老友吗?是因为他乡遇故知的欣喜?还是一种说不清的,同情?
如果这个曾经追着自己玩乐的晚辈,知道现在的张宇只是一个废物,同为异能者却必须要活在他人荫蔽下,
他应该会失望,不屑的吧?
算了,活着就好,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一无是处。
两千五百万人口的城市,能活下来的,连五百人都没有。
活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吧?
“你认识?”
“嗯,以前同一个局的。”张宇神色复杂,点了点头。
“登记一些信息,他怎么……呃,怎么成这样的?”
“我不知道。”
“他现在在哪一组,清楚吗?”
“不清楚。”
“……”
“咳,抱歉,好久没音信,我以为他也死了,毕竟……他们都死了。”
张宇的手有些抖,他不知道为何,是寒冷,是激动,还是害怕。
“抱歉。”
“哈……没事,对了,赵齐是冰系异能者,应该对低温的抗性很高吧,是不是很快就能醒来了?”
“没错,因为缺氧,他的身体自动休眠,只要等身体机能恢复,自然而然就会醒来。”
闻言,他取出一张纸条,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那个……他醒了麻烦您通知我一声就好,我还有点事,就先……”
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干脆逃避,但,
“宇哥?”
有些虚弱的声音喊出来那许久未有人使用的称谓,赵齐强撑着坐起,冰凉的水淅沥滴落。
“你还活着?”
“嗯……”
两人对视着,久久不语。
………………
天台的积雪早已清理,但雪花仍在堆积,寒风刺骨,冻得人脸庞生疼,没人愿意在这里待着。
但偏偏有那么两道身影,披着厚厚的衣物,在此处不惧寒风。
张宇拿着几瓶啤酒,走到围栏前。
“你慢点吃……话说,你真的没事了?”
赵齐手中抱着桶泡面,温度以极快的速度下降着。
“不快点,就冻上了。”
“至于我,能有什么事,玩冰的还能被冻着吗?”
说着,他一口喝尽最后的热汤,长呼一口气。
“还是在这里吃得香,别的地方太压抑了。”
“宇哥,谢了,回头请你。”
张宇冷哼一声,也算是答应了,再转头时,赵齐已经走到他身边,接过一瓶啤酒。
“我记得你之前不喝酒。”
“……那也只是以前了。”
他心中如同扎了根刺,痛饮两口,在这冰天雪地的天台上,别有一番滋味,让人忍不住发泄两句。
终于,他决定,和老友一同,打起精神来。
“说说,你怎么回事?冻成一大冰块,都认不出你来。”
赵齐的目光闪动着,压抑的气氛连寒风都无法侵入,张宇的胸口被巨石压着,完全喘不过气来。
本来好好的生活,好好的人,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能怎么回事……喝酒了呗,烂醉,躺地上睡着了,一醒过来就看见你了,我还差点以为到阴间了。”
“这样啊,那确实……”张宇不知道自己在言语些什么,只是想尽可能把这份压抑驱散。
“海市成了那个样子,活下来的人不多吧,我也是一路跑,一路躲,靠着运气才到了这边,你呢?能活下来,挺不容易的吧?”
赵齐没有着急回答,打开啤酒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才说道:
“谁知道,一醒来就在这边了。”
“啧,不说就不说,找这么假的借口。”
“我说的是真的!”赵齐用力一拍,栏杆断了几根,将张宇吓了一跳。
“抱歉……我只是……”
“没事啦,什么灾难简直要把人逼疯,我能理解。”
“你不能……”赵齐面露痛苦,蹲下身来,蜷缩一团。
“赵齐?”
“……”
“你要是难受,我背你回去吧,毕竟是没完全恢复……”
“宇哥,”赵齐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直接坐在地上。
“我在听。”
“我说的是真的,但是,我同样不解,事实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