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律者顾砚，与忘忧的意识共生，
自称『篡夺之律者』。
他们没有选择覆灭文明，而是极力增强自己的权能，行星与行星之间被恐怖粗壮的藤蔓串联，像锁链般将天体固定。
这远不是终点。
律者将行星上的一切吸收至枯竭，将其化为灰烬，又以此为中转站，重新蔓延，直到触碰恒星系中心的炽热天体。
人类无法吞下那团炽热，但此时的篡夺之律者，兼具野心和力量。
他们以此为中枢，将枝叶散布至世界泡的各个角落，如同一张足以覆盖恒星系的巨型蛛网。
莱文斯给顾砚留下了向往正义、维护人类的热血性格，却没能阻止本性将其毁灭。
……
4.沉默者的黄昏
“我见到祂了。”
当旁观者的意识转移另一处的瞬间，便听到了莱文斯的低语。
并非是当下的他，而是同样在某个时间追溯而来时，留下的一句感慨。
莱文斯不会察觉，自顾自地攀登。
浩瀚的深海静谧而危险，无尽无垠，破碎扭曲的事物沉浮其中，唯有不存在的天空，散落下光亮，像是在对溺毙其中的人伸出手。
“那里会是本征世界吗？”
哪怕知道，本征世界这个概念在海中，不是能够以肉眼观测的，但莱文斯还是忍不住去思考。
毕竟是诞生于那里的意识。
他继续前行，沿着触须。
以寄生的方式离开世界泡，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他不满足，至少要将自己的意识化身送出去，至少要确认自己的对手是谁。
时间的流逝并不重要，身处此地更是难以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莱文斯终于到达触须交汇、散往各世界的位置，抬起头仰望。
“那是怎样一幅光景……如星辰闪烁的微光自海下升起，它们来自每一个被入侵压迫的世界泡，
是那里最为强大最为执着的人，带着那不甘的意志，被祂所吞没前最后一次反抗。”
“但，这都无用，星光接近触须后，便黯淡下来，沉寂于海渊。
好似烟花在一瞬灿烂后，无人在意它藏匿在夜色中的灰烬。”
“但我很清楚，很好奇，那些不断升起又正在坠落的，又是何人的世界中，何人的执妄呢？”
他再度昂首，看向光芒洒落的天空。
“我想，终于能够确定所谓界之律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了。”
勉强看清祂的全貌……有些像海蜇的巨型生物，柔软而庞大的身躯扰动量子之海，无数触须每一条长度都不可估量，其大小，莱文斯甚至找不到任何参照物能够相较。
在它的身躯和触须间，漩涡聚集世界泡，将其吞下，而莱文斯所见光亮，也根本不是什么本征世界——
而是在漩涡中心，世界死亡前最后的绽放。
“崩坏兽！”
“以世界为食的崩坏兽……我无法确定它的等级，也许是末法级？或者行星级？”
“怪不得它将世界泡玩弄于股掌，生命挣扎着浮出水面，才有资格知晓海上主宰的真容。”
而当他们站在莱文斯这个位置，再度仰望……难免会生出身为蝼蚁的自卑。
它仍能够成长，生命层次远不是世界泡之中的存在能够比肩，体型庞大，只是原地不动就扭曲了海中现实，吸引一切向它坍塌。
而根据坍缩程度，也难以推断其盘踞海中的岁月，但绝对长得夸张。
它独立于本征世界，躲过了树苗都没能躲过的轮回，也许是它能量来源仅依靠自身进食，且诞生不与本征世界相关，才能独立其外。
不仅如此，这头崩坏兽能够变化为人形，拥有类似律者权能的力量。
“……”
莱文斯沉默许久，
他和它早已是在正面交锋，他也清楚，前进还是后退，迎接的都不是什么轻松局面。
“那么，让我来帮各位一把。”
莱文斯的身躯消融，意识再度寄生，沿着触须继续上浮，直到冲进崩坏兽的身躯，撞入它的意识。
归墟隐蔽天穹与海渊的身躯凝滞一瞬，随即，那些被它禁锢的莱文斯意识体冲向各个世界，而周遭的星光也不再黯淡，冲进它的体内。
这些都无法对它造成丝毫伤害，莱文斯的意识体只会埋下许多种子，总有一天萌发出希望，而那些执妄攻击归墟的意识，驳杂的世界泡能量，也不过是令它作呕。
呜——
一声低吼，似是愤怒，似是屈辱，不断回荡。
……
当莱文斯再度睁开眼，四周仍是漆黑的。
“这里是我所掌控的世界？”
他的意识被囚禁了，在回归这里的瞬间，就已经是在这个直径达一百四十万千米、由藤蔓编制的超大囚笼。
归墟如他所愿，推动世界泡的进程，试图以此消磨莱文斯的力量，直到无法抵御它的吞食。
“真有意思，我想创造出能杀死你的律者，你竟也是这样的打算……”
创造出能反抗世界泡命运的律者，并取代莱文斯成为这里的主人？
“出来吧，两位。”
“你，就是世界的主人吗？”
虽不见人影，却有男女两个声音在说话，莱文斯听出其中一个是第三律者，顾砚。
他很快吸收了世界的记忆，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篡夺之律者吗……呵呵，没错，就是我。”
“如此弱小，如此不堪！你有什么资格，玩弄他人命运！”
莱文斯在知道整个世界泡，一个恒星系的范围都被这种恶心东西覆盖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资格？好，顾砚，我问你，你又凭什么决定几十亿人的生死？你不是要追求和平，保护文明？不是要为世界而战吗？”
“住口！恶心的东西，那些都是你给我套上的枷锁，我只是追求真正的自己，追求自由的意志！只有杀死你，才有公正可言，才有自由可言！”
他能听见对方的扭曲，莱文斯给他烙下的思想钢印，已经被其自身的毁灭欲望摧残殆尽。
“你说得对，这才是真正的你，顾砚。”
“你的强大，足够颠覆文明数十次，我的强大，将你束缚，剥夺自由意志，衍之律者的强大，将你摧毁，重燃你的本性。”
“你以为，摆脱了我，就拥有了一切。”
莱文斯叹息一声，笑得很惨。
“但其实，我们只是残留的虚影，又被摆上餐桌，任由他人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