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央心情明快的在厨房忙碌,她蒸了米饭,把清洗好的白条鸡剁成小块进行清炖,然后又做了两道菜,凉拌黄瓜和手撕包菜。
平常她一个人,没办法多做菜,也懒得折腾,总是随便对付着吃点儿,今晚多了聂岑,她满心欢喜,真是庆幸自己早上逛了早市,买了鸡和新鲜的蔬菜,方便她现在为心爱的男人亲手做一顿晚餐。
聂岑输入0720,打开了“一生所爱”的子文件夹,尽管心中已有猜想,但亲眼看见满屏的照片时,他仍旧被震憾了!
那一晚在京江大学,他赴加拿大参赛的前夜,白央拉着他到处拍照,她说“你去了加拿大,我想你了怎么办?有张照片在手,我多少还能睹物思人呢。”于是,他们逛遍了大学城,独照、合影、亲密照、吻照,拍了一大堆,将满满的幸福,刻录在了镜头中。
后来,他把这些电子照全部送到影楼冲洗成七寸相片,又专门买了相册一张张的精心保存。再后来,他们分手了。出国时,他孑然一身,只带走了两样东西,相册和围巾。那年圣诞节,白央一心想送他礼物,最后为他买了一条咖啡色条纹的围巾,他满心欢喜的整整戴了一个冬天。只是,第二年的冬天,那条围巾便只能压在了箱底,成为他惨痛初恋的纪念品。
此刻,重温旧照,聂岑心中的复杂,难以言说。
那些热恋的时光,那些掩藏在记忆里的旧年光景,突然被挖掘出来,猝不及防的扯动了他心底的弦。
曾经,现在,多么荒凉的对比,多么讽刺的结局。
聂岑搁下电脑,起身走到门口,从虚掩的门缝里望出去,只见斜对面厨房里,白央系着围裙正在炒菜,她面容恬静,唇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白央,你不是说,你会保护我照顾我一辈子么?你不是说,希望十年、二十年后,我们还能初心不改么?
白央,你知道么?爱上你之后,我悄悄的许了一个愿望,这辈子,我想跟你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无论生活多么繁琐,无论激情过后有多少争吵或平淡,我们始终在一起,暮年相扶,白首相约。
但是为什么,承诺会变成谎言,幸福会变成泡沫,短暂的仿佛曾经历的所有,都是一场幻觉?
聂岑深眸渐湿,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白央,经久的时间里,他思绪飘远,忘了身在何处。
手撕包菜炒好了,白央关掉炉火,将菜盛在碟子里,她小心的端着,转身欲送回房间,却意外对上那双深沉的眼睛,她足下一顿,愕然不已,“聂岑!”
聂岑喉结动了动,把门彻底打开,沉默不语。
白央走过来,莫名的多瞅了他两眼,她进门把菜放在饭桌上,然后才道,“你怎么啦?”
聂岑漠漠的勾了勾唇角,却依然无言。
白央歪着脑袋想了想,试探性的问,“你生气了?”
“我生气有用么?有用的话,我试试。”聂岑语气淡然无温,他低头从裤袋里拿出半包烟,找火机时却发现落在了车里,他皱眉,“借个火。”
谁知,白央冷不丁的夺走他的烟,爆脾气的呛声道,“自从今天见到你,你抽了多少支烟?原来烟酒不沾的人,现在怎么烟瘾这么大?”
聂岑冷笑,“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有可比性么?现在能回到原来么?”
“……”白央语塞,她死死的捏着烟盒,不屈的瞪着他,他话中深意,她懂,但她无法回应,僵持片刻,她才用平静的陈述语调,说:“我身体不太好,你别抽了。”
闻言,聂岑眉间的褶痕深了几分,他没有再坚持,单手插进裤袋里,默了一瞬,“身体为什么不好?”
“嗯……也没什么,就是以前被油烟呛过,所以气管不太好,受不了烟味儿。”
白央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聂岑大概是信了,没再追问什么,她便出门继续盛饭菜。
热腾腾的清炖鸡块端上桌,再搭配一个凉菜一个素菜,对于两个人来说,也挺丰富的,白央盛了一大碗米饭推到聂岑面前,为了活跃沉闷的气氛,她翘起下巴,得意的自夸炫耀,“怎么样,我也算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吧?”
“唔,跟我有关系么?”聂岑平淡的应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黄瓜放进嘴里。
白央尴尬,她鼓了鼓腮帮子,决定转移话题,“好吃么?”
“凑和。”
“呃……那你再尝尝其它。”
聂岑挨个试菜,白央紧张兮兮,生怕他吃惯了山珍海味,瞧不上她的家常小菜,果然,他从头到尾表情不变,冷冷淡淡的像是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头人!
白央不免心急,“怎么样?好不好吃?聂岑,你说句话嘛。”
“不算难吃。”
“呃……”
“反正就吃这一顿,凑凑和和填饱肚子就行了。”
“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继续给你做饭啊!”
“以后?”聂岑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他抬目看她,神色复杂,“你老公同意么?”
“嗯?”白央一楞,继而干笑道,“他不知道的。”
“呵呵。”聂岑嘲弄的勾唇,“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白央,你爱你老公么?”
“咳咳……爱,爱啊。”白央一通咳嗽,别过了脸去。
聂岑夹起一块鸡腿,又扔回盆里,他深吸一气,隐忍着怒意,“一生所爱是什么意思?你爱了别人,电脑里却存着我的照片算什么?”
白央一凛,心乱如麻,“我……我是忘记删除了,好早以前的事,忘,忘了……”
聂岑豁地起身,大步走向门口。
“聂岑!”
见状,白央心慌的一声急喊,她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聂岑,“别走!聂岑你别走好么?”
“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白央,你告诉我,你现在的行为又算什么?”聂岑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咆哮低吼,用力扳掉白央的手,将她甩向一边。
白央一个趔趄,肩膀撞在了布衣柜的边角上,身心皆痛的她,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把头埋进了双膝中。
“白央!”
聂岑一惊,连忙检查她肩膀,她负气的伸手胡乱拍打他,眼泪花儿在眼眶中打转,“我要告你故意伤害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聂岑愧疚万分,任她打骂,他只焦心她肩膀是否撞成乌青。
白央满腹委屈,”你就是故意的!你心里恨我,所以连朋友都不肯跟我做,我辛辛苦苦为你做的饭,你才吃几口就要走,你怎么这么狠心?“
聂岑无力辩驳,她似乎根本不懂他为什么生气,不懂他们之间,其实是不适合做朋友的。就像那句话,并不是所有情侣分手后,还可以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别哭了,让我看看你的肩膀怎样了。”他喉结滚动,柔声说道。
白央抽噎了一下,泛着氤氳水汽的双眸,天真的望着他,“脱了衣服看么?”
“呃……别闹。”聂岑一怔,遂微红了俊脸,“把肩领敞下来一点儿。”
白央立马变了表情,送他一个大白眼儿,“那算了,我没事儿。”
聂岑有些懵。
白央抓着他胳膊站起来,漫不经心的继续安抚他,“别担心了,我真没撞伤,就是肌肉有点痛,一会儿就好了。”
“确定?”聂岑不甚放心。
“嗯。”
聂岑狐疑的盯着她,“那你是故意*我?”
“嘁,我*你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白央理所当然的说着,霸道的拉他坐回原位,“继续吃!”
聂岑简直无奈,过了这么多年,白央真是一点儿没变,还是这么让人头疼!
一顿晚饭折腾了很久才结束。
饭毕,聂岑继续完成剩下的采访题目,白央则用最快的速度洗碗善后,她正在厨房收尾时,隔壁的邻居女孩儿带着男友回来了,互相打了招呼后,白央突然想起什么,郑重其事的提醒小情侣,“我有客人,你们可得收敛点儿啊,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别做那种啪啪啪的事了。”
她快人快语,听得对方羞红了脸,尴尬的连连点头,狼狈回房。
而聂岑在房间里也听得清楚,他懵了半响,才渐渐反应过来白央那番话的意思,于是不免泛红了耳根。
白央拾掇完毕归来,关上门解下围裙,看到聂岑脸色似乎有些异常,不禁诧异,“你发烧了?”
“没有啊。”聂岑头也不抬,继续敲字。
白央走过来,弯腰歪脑袋,仔细观察聂岑,“那你怎么脸红红的?”
“……”
“我去找体温计给你量一下。”
“不用!”
聂岑及时抓住欲走的白央胳膊,他抿唇小声道,“你隔壁邻居经常……那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