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此话何意?”
听到张法维的话,一旁此时刚刚从第一线轮换下的王佐擦了一把额头上不慎溅上的鲜血,问道。
鲛人血液随着王佐的擦拭坠落到地上,融化铁石,冒出一片片白色的腐蚀性气体。
听到王佐的话,此时正呆呆的仰望天的张法维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
他扭过头,用手掌猛拍自己的胸口,让自己重新镇定下来。
“尸解仙——”
张法维伸出手去,颤颤巍巍的指向天空那个被金光笼罩的身影。
声音隐约有些颤抖。
活了这么久,张法维第一次对那些魏晋之时的那些和各路妖魔鬼怪,义军叛匪拉拉扯扯,就连留下的手稿里也是鬼扯居多的历代天师们心存敬畏。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玩意存在。
张法维一直以为尸解仙只是魏晋祖师们为了忽悠南朝的达官贵人们积极投献捐款,卷死那帮抢饭碗的秃驴们所编出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见一旁的王佐虽然在之前在同泰寺调查弥勒降世的幕时,隐约从君父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对于这种道教传说,他还是没有张法维这个天师府真人来的清楚。
眼见王佐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张法维只能再次耐心的解释道。
“所谓兵解成仙,乃是魏晋真仙葛洪提出,认为仙分三等,曰天仙,地仙,尸解仙……”
听着张法维的解释,王佐恍然大悟。
尸解仙的传说由来已久,相传在天师府还未建立之时,那时的道门尊奉的还是六天故气,而非是东汉末才出现的三天正法的古老时期,便已经有了尸解仙的传说存在。
只不过当时的道门自认为师承先秦道家老子之学,受黄老之学影响颇深,组织相对松散。
并没有出现后世这样全真,正一等等比较严密的宗教组织。
据说那时候便已经有人借着秦汉战乱之机,掠夺那些秦灭六国之后从各国的王室中遗失的天材地宝。
得以趁此良机尸解成仙了。
而因为尸解的方式不同,所依托的物品的品质也有差别。
所以尸解仙也分水解,火解,兵解等等……其神通威能也有高低。
后来魏晋之时,皇统动荡,五胡入侵中华,各路邪教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崛起。
此时道门中又出现了一位如庄子一般集合天下道术的集大成者,名曰葛洪,世人称之为抱朴子。
其精通天下道门修炼之法,又善于炼丹,能开炉炼药,济世救人。
世人感念其恩德,称其为“仙翁葛洪”。
其本是江南豪族,不过后来因父亲早亡,家道中落,西晋太安二年,张昌、石冰于扬州起义。葛洪受命为将兵都尉,随同都督顾秘讨伐石冰,因功朝廷授伏波将军。
后见八王相互攻伐,晋室残暴愚蠢,令他愤而辞官,西晋灭亡,朝廷请他回做官,他听说交趾盛产朱砂,大喜,请任广州。
赴任途中,绵阳刺史邓岳表示愿供其原料炼丹,葛洪遂决定中止赴任的行程,从此隐居于罗浮山,开炉炼丹,编撰道经,以求救万民于苦海。
其撰有《玉函方》一百卷和《肘后备急方》三卷,用以将自己的医术流传于世,可惜因为当时的朝廷无能,内乱外敌无止,其留下的经书多在战火中遗失焚毁。
如今所看到的大多数所谓葛洪的仙法,多是后人托名而撰。
并不是葛洪自己写的。
“但就算是汇总先人所学,整理出完整的尸解仙之法的葛仙翁,也没有亲眼见过尸解仙啊!”
张法维说到这里,看着头顶那个操纵海水凝结成兵,同海龙王一起与朱厚熜斗在一处的疑似尸解仙的存在。
苦笑道。
一旁的王佐听了半天,看着头顶随着朱厚熜火矛长剑一剑剑斩落,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海龙王身上的血痕愈发增多。
阵阵焦臭味传来,动作明显迟缓。
疑惑的问道。
“这尸解仙究竟有何神力,能让真人如此忧心,我看陛下神威依旧,那海族鼠辈明显已经有不支落败的征兆了。”
不远处的海面和天空径直被撕成了两半。
一边是阴云密布,一边烈焰熊熊。
阴云之下,巨浪冻结,化作凝冰。
火云笼罩,海水沸腾,雾气弥漫。
相互对峙之间,唯有海龙王在海中惨叫连,因为剧痛而翻涌海水,掀起一片片滔天巨浪,转瞬间不是被凝结成冰,便是被蒸发为水雾。
王佐看着不远处似乎对天子而言格外大优的局势,有些疑惑的问道。
听到这话,张法维重新审视着那天上的那道由光束组成的身影,当他再一次确定那东西恐怕真的是传说之中的尸解仙之后。
他的眼中不由得再次浮现起了一抹惊骇之色。
“将军有所不知——那东西——”
犹豫了片刻,想到如今天师已经和明廷绑定了百年。
完全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道门秘辛却也没有任何理由隐瞒。
于是咬了咬牙,说道。
“已经算的上是道门传说中人类可以修炼的最高的境界,不死不灭的真仙了!”
“虽然看似妖邪,实则其本质已经成仙,不染因果,不死不灭——”
王佐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听着张法维凝重至极的语气,感受到了的一阵压力袭来。
他再次打量着头顶的那个由光束组成的实体。
相较于一旁在朱厚熜的剑光下裸露在海面上的皮肤到处都是焦炭和血痕的海龙王。
那光人被朱厚熜以法术和秦王剑如何斩击,如此长的时间竟然半点伤痕也无,并且相战如此之久,也丝毫没有如一旁海龙王翻涌四海,气息微喘的征兆。
看的越久,王佐便越感到不妙。
和朱厚熜交战,这东西似乎真的一点吃力感觉也没有。
无论是那天空中骤然聚拢,蔓延万里,将整个金陵和无尽的大海全部吞没的阴云。
还是其在无垠的浪涛之间掀起的一片片寒冰的浪潮。
这些招式对它而言都仿若轻而易举,信手拈来,法力近乎于无穷无尽。
不妙,非常不妙啊——
看着这样一个怪物,王佐突然之间有些忧心。
并非是担忧天子无法取胜。
而是在担忧,若是想驱逐这样虽然相较于海龙王而言体型相对渺小,但却更加诡谲神通广大的怪物。
天子究竟要付出何种的代价方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