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无数鲛人带着恐惧和喜悦的呼唤。
鲛人贵族们奋力的吹动起手中那天命赐予的神圣海螺。
在大江的入海口,堆积了无数鲛人和海兽的尸体,血腥味最为浓重的地区。
伴随着海水搅动,先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缓慢的被搅动起来。
紧接着是体型更加庞大的海兽,鲛人们驯养的海狮,海豹,以及那些体型庞大的远古遗族不断的被拉入这个巨大的漩涡中。
这些海族的尸体不断的随着海底传来的那一阵阵骇人的呢喃和巨大的吸力不断的下沉。
最终像是被某种可怖的巨物吞噬了一般彻底消失不见,人们听见海中传来了可怕的咀嚼之声,那声音沉闷,却并不像是钢牙利齿切断骨头,倒像是某种可怕的存在。
用着某种血肉的肢体将那些坚硬的骨头一点点的碾成碎末,骨粉混合着肉沫一起被它吞入腹中。
那可怖的怪物!
人们用着恐惧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海面。
只见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鲸吞吐息之声,那巨大的漩涡伴随着无数沉入水中的海族尸体一起消失了。
海面复归平静。
但无论是江岸两侧的明军还是水中侥幸逃得一命的鲛人们都无人感到喜悦。
眼前那平静的海面之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伴随着浊浪翻涌,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从水中冒出。
令人不由得感觉皮肤之上似有某种无骨带着许多粘液的生物吸附攀爬而过。
伴随着海底的阴影中,两只长条状的物体分裂而出。
破开海面,露出一对有鳞的巨臂。
那悠扬带着魔力的龙宫仙乐也同时传出。
而人们听到这乐曲,意志不坚定者已然双目泛白,表情梦幻,开始下意识试图追随着那些被控制朝着那可怕的海中神只游去的鲛人一同跃入海中。
“醒来!”
眼见身旁不少明军都被蛊惑,抛下兵甲就要离队而走。
全真道掌教天师蓝道行一抖身上的鎏金道袍,扬起浮沉,便是一道清心咒砸去,高声喝道。
而此时明军精锐紧接着反应过来。
这边禁军和游侠跟着钦天监的官员挨个敲那些被迷惑的明军的脑壳,将这些倒霉蛋从迷惑中唤醒。
江北,伴随着那海底带着蛊惑之意的魔音入脑。
那些北方九边军户,选锋精卒手中上刻着死休二字的长枪上黑气弥漫。
祖辈的英魂庇佑着这些生者,让其不至于为这些幻术所迷惑。
长枪证明了他们来自何处,也同样将为这些时代为明廷效力的精卒猛士指引死后的归途。
当他们战死疆场,他们的亲属子弟同样会像历史上这些将门无数次重复过的那样。
收集他们横死的尸体,在熊熊炬火中将这些东西融化成灰。
挥洒在面前这柄的千锤百炼的长枪之上,怀揣着战士横死疆场的怨愤,在烈焰烧灼之中与历代祖先的英魂融为一体。
成为后人手中那愈发沉重的武器,而并不是在历史的道路上前行时单纯的负担。
人们望着眼前的可怕景象。
鲛人的祭司们听到身后的鲛人贵族口中传出的那个可怕的海中邪神的名字,脸色大变。
一边躲避着明军战舰上火器的射击。
一边对着不远处那些不干人事的鲛人贵族破口大骂。
但哪怕是它们已经尽可能的施展的法术,将尽可能多的的普通鲛人约束在自己身边。
但还是架不住,那海中,汇聚于此,数以百万计的鲛人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那海中的巨大阴影游去。
然后一个个永远消失在那寂静无声的深海之中,直面了那不可言说的水中恐怖之物。
“吼!”
海中的那东西终于探出了头来。
那类似于某种鱼类的可怕的头颅上,鳞甲横布,粘稠的液体在暗淡的星空之下,反射着两岸的熊熊巨火,露出些许可恶的死光。
就像许许多多的普通鲛人那样,祂的口中长满了锯齿状的尖牙——不,不如说眼前这个怪物就是一只特大号的鲛人。
“大衮!”
伴随着海浪中鲛人贵族们模糊不清的呼喊。
这个在世界各地的古老传说中皆有客串的可怕生物终于抬起了那挂着还未吃尽的鲛人尸体的头颅。
祂穿过了黑暗的水面,就像是破开了封印的远古邪魔。
《圣经》中,那只被菲利士人崇拜如神的可怖存在,再一次响应了祂所追随的伟大天命的召唤。
睁开了双眼,从深海中浮出水面。
自罗马的最后一任皇帝狄奥多西以基督的名义将其放逐到无尽的深海囚牢之后。
它已经沉睡了太久太久。
一觉醒来,那深入骨髓的饥饿几乎要逼得祂发疯。
万幸,祂的后裔们很懂得该如何侍奉祂,竟准备了如此众多的血肉供祂享用。
至于这些血肉到底来自于谁。
谁在乎呢?
就像祂无数次无视世界各地那些可鄙夷的,自残的狂信徒的召唤那样。
在某个名为印斯茅斯的荒芜之地上盘旋日久的密教无数次试图沟通祂的真身。
但无论采用多么血腥可怖的手段进行祭祀。
得到的唯有大衮无视,或是足以让这些信徒们脑浆炸裂,身体异变的不耐烦的低语作为打扰自己沉眠的警告。
这次的信徒真是有心了!
品尝着这可口的祭品。
大衮感到十分的满意。
祭品的数量之多实在是令祂惊喜。
以至于仅仅刚才那么一会。
腹部传来的那种久违的饱腹感就足以令祂重新提起了精神。
好好的为那些召唤自己而来的伟大海神眷属驱逐他们的敌人。
让我看看,又是哪些凡间的蝼蚁,惹怒了我亲爱的信——
额……
感受着随着祂的出世,纷纷选择停手,就连尸解仙都选择了收回了万箓大阵以加强自身。
那五道,不,甚至更多的属于这个世界,无论放在何种信仰体系中都足可以称得上神邸的气息。
这位名为大衮的海中真神突然意识到了这么一个残酷的事实。
这个事实过分的惨痛,以至于祂宣告自己降临的怒吼只发出了一半,另一半的则随着那数道或是审视或是戒备的视线咽在了喉咙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