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七海!”灰原雄的呼唤声从对面传过来,七海建人捏了捏鼻梁,半天才回了一声。
“嗯……我听到了。”
前一天通宵的加班令他的眼底多了些青黑,说出的话也带着浓浓的倦怠感。
“你感觉很累啊,真的不用休息一下吗?”灰原雄担忧的声音还是依旧神采奕奕。
“没事,等会还要去上班。”
“啊……这就是社畜吗?”
短暂的寒暄之后,灰原雄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来他最近发生的事情。
明明只是一些芝麻大小的小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多了很多的趣味。
“……差不多就这些吧,大家都过得挺好的。”灰原雄轻笑着搅了搅面前的柠檬片,里面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你呢?你怎么样了?”灰原雄棕色的眼瞳清澈,笑盈盈的看向对面的七海建人。
“还行吧……”七海建人看着眼前慢慢从咖啡杯里飘散出来的白烟被风吹散,脑袋还以为前几天的加班连轴转变得晕乎乎的。
是吗?
灰原雄看着七海建人疲惫的样子显得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漫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回去。”七海建人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浓稠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虽然只是凑巧在路上遇见,但是他现在已经选择了另一条路了。
一条安全平静的道路。
没有血雨腥风的打斗,没有剑拔弩张的紧绷。
“这是一条适合我的生存道路。”七海建人淡淡的说道,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灰原雄听的。
【生命的唯一要求就是活着】
这是七海建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过来的话。
这段简短的话语让他思索了很久,感觉总是不能同意。
死的东西当然不能称之为生命,生命当然是活着的。
但是只是活着就行了吗?
倘若有要求,“生命”就大于“活着”了,而“活着”也就不是生命的唯一了。
那生命的唯一要求就是活下去?
但是活着和活下去的意思又不一样了。
意义的原因很可能是意义本身,你注意到了它,就像拨开了遮挡的纱帘,追寻更深层的隐秘。
为什么要有意义?为什么要有生命?为什么要追寻真相?为什么要有存在?
思考到最后七海建人总结出了一句话。
活着的本质就是在增添修改生命的重量。
但是生命的重量又是谁来判定的呢?
他的工作是帮有钱的人变得更加有钱,面包店的工作是提供新鲜美味的面包。
没有他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面包店要是不开的话会有很多人困扰吧?
但是他获得的薪资又比面包店店员的薪资高。
生命的重量,到底应该使用何种标准去衡量呢?
生命的轻重,实在是难以估量。
“灰原……我的存在会有什么影响吗?”七海建人轻轻的将手里的杯子放到桌面上,说出口的声音沙沙,带着低沉的暗哑。
或者说。
他的生命,到底是轻还是重?
灰原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提问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将自己心底第一时间出现的回答说了出来。
“当然有很多影响啦!像是你的老板、客户,你要是消失了他们会很苦恼吧?”
“你要是不在的话,我不就变成了当年唯一的新生了吗?”灰原雄义正言辞的喊道。
“还有你面前的这杯咖啡,要是你不在的话他可就只能放在这慢慢的变凉了。”
灰原雄扬着眉毛开始胡说八道,讲到后面把自己都给逗笑了。
“反正七海是很重要的,不要妄自菲薄啊。”
灰原雄眉眼弯弯的笑道,棕色的眼瞳里透着股温和的认真。
“……说的真肉麻。”七海建人不自觉的移开视线,绷紧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样啊……
他的生命,有人判断为重啊。
七海建人端起面前的咖啡杯仰头饮尽,没有让它就这么慢慢放凉。
“帮我联系一下那个家伙吧,我打算回去了。”
“什么?回去哪里?”
“灰原……有时候真觉得你反应很慢。”
思绪慢慢收拢,七海建人愣怔的看着直袭而来的火焰,身上的伤痛让他的反应都变得迟钝起来。
生命的重量啊……
收到了那么多声的谢谢,也已经足够了吧。
缺失的右眼让他的身体平衡变得怪异,深可见骨的痂口因为他的行动又被撕开,咕噜咕噜的往下流着深色的血液。
……有些累了。
嘭——
一个巨大的武士样式神横刀挡在了七海建人面前,灼热的火焰被挡的严严实实。
“呼——”
“真是千钧一发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七海建人愣怔的往后看过去。
是扬着笑脸的灰原雄。
“呜啊,七海你伤的好重啊!”
等等……
他怎么在这里?
“赶紧离开这里,那个咒灵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七海建人大声向着身后那个还在傻笑的同期大喊道。
“没事没事,不只有我一个人。”灰原雄挥了挥手往另一边看过去。
七海建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穿着和服的单薄身影正在静静的和那个恐怖的咒灵对峙。
对了,还有真希同学和禅院家主。
七海建人向着旁边看过去,发现两人都好好的被一个淡金色的圆罩给包裹起来了,现在都心有余悸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月老师!”禅院真希惊喜的喊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好像来了个能救我们的狠角色了。”禅院直毘人放松身体靠在了坚硬的透明隔膜上。
真是累人啊。
他也是一把老骨头了啊。
月没有动作,控制着包裹他们的圆球将他们移到了灰原雄他们那里。
失去了右眼的七海建人、肩膀和腹部都被剜去一块肉的禅院真希。
浓稠的烦躁在她心底蔓延,跟她对峙的漏壶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月淡淡的扬眉沉声说道。
“做好觉悟了吧?”
你也要付出些代价才行啊,这些孩子可不是你能随便欺负的。
嘭——
月挥拳直冲漏壶的面门,直接让他撞断两根柱子后被打飞出去。
漏壶撞到一面厚重的墙壁后停了下来,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晃了晃脑袋看向对面正慢悠悠走过来的人。
哒,哒,哒。
木屐落在地砖上面的声音清脆,对漏壶来说却好像索命的击鼓声。
绝对的实力差距。
他们之间的高度犹如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漏壶双手结印,放出了一束灼烈的火焰向着月冲过去,轻轻松松将那个瘦小的身影淹没。
“月老师——”禅院真希焦急的大喊道。
“不用担心。”七海建人淡淡的说道。
“她的实力无需质疑。”
哒、哒、哒。
脚步声依旧还在这个空间里回荡,灼烈的火焰融化了天花板的灯饰和木板,花岗石砌成的地板被烧的焦黑,月直接迎着火焰走了出来,冲着漏壶的脸又打了一拳,将漏壶包裹在身体外的领域展延给打断了。
漏壶往下陷进去了个大坑。
他右眼被打碎了,肩膀和腹部也被她的金线给剜去了一大块。
要一样,才合理吧?
“等等……等等!”
漏壶不甘心的大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站在人类那一边!”
他们咒灵才是真正的“人类”!
他们与那些虚伪又黑暗的人类不同。
“你之前也被人类背叛过吧?为什么……”还要站在他们那一边?!
噗嗤——
从地下延伸出来的金线将漏壶的身体绞成碎块,漏壶的瞳孔微缩,深刻感受着自己突然变化的视线和剧烈的痛感。
“闭嘴。”月的眼神冷淡,轻划着食指又将漏壶绞了一遍。
她讨厌废话和指责。
月偏头看向了被破开的窗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