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人走后,齐二奶奶便叫人紧赶慢赶着做出了一小份荷花膏,说是先凑合着用。”
月见把前边的事儿,细细说来。
“不到半刻钟,便有客人来,吃了一碗便呕吐不止,请了大夫来看,说是中毒。
“齐二奶奶便哭天喊地,说她早上请沈大夫人帮忙熬制荷花膏,沈大夫人不服气,便在糯米粉中下了毒药,破坏荷花宴,让她颜面无存不说,还害得卫府贵客身体受损,她要以死谢罪。
“老太太得知此事后大怒,即刻叫人来捉拿沈大夫人。”
月见这边刚说完,老太太那边的护卫便来了。
四名护卫,整齐划一,气势很足。
他们眼里没有卫知韫,只冲着里面喊:“请大夫人跟小的们走一趟!”
沈氏已经梳洗完毕,换了干净衣裙,携着侍女走了出来。
月见方才所言,她都已经听见,脸色不由得有些泛白。
卫知韫上前握住母亲的手,轻声道:
“母亲不必害怕,此事我已有解决之法。只是叫母亲暂时受些委屈。”
沈氏眉间拢着轻愁,“只要你安全,母亲怎样都不会觉得委屈。”
她心中不安。
但还是对卫知韫展颜一笑。
只愿女儿放心。
微微昂首,沈氏走在前头,像是去赴一场刀山火海,但她语气淡淡:“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前厅走去。
还没见到人,便先听到范芸芸的哭诉声。
“母亲,儿媳该死,好好的荷花宴,却叫元夫人中了毒!”
听到这里,沈氏惊了一下。
原来中毒的是宣武老将军的儿媳,元夫人。
宣武老将军可是为大启扫清边境骚扰、开疆拓土的大功臣。
便是皇亲国戚,见了宣武老将军,也必定给他三分面子,可见其身份尊贵。
“都怪儿媳安排事情不妥当,叫大嫂记恨上了,大嫂才会往客人的饮食里下毒,想要报复我,却坏了卫府名声。
“母亲,您就让儿媳去死吧,只有一死,儿媳才能谢罪,求母亲成全。”
卫知韫跟在母亲身后,来到正厅。
只见婶娘跪坐在地上,大声嚎哭着,许多人拉扯着她,不叫她寻短见。
旁边的梁上,的确悬着三尺白绫,此刻正被人绞下来。
祖母坐在主位上,一身雍容华贵,却是满面寒霜,怒不可遏。
瞧见沈氏,那目光便如同淬了毒:
“毒妇!
“我本想你出身名门世家,定会品性良善,心胸宽广,没曾想,你竟因妒忌自己的妯娌,往客人饮食里下毒!
“跪下!”
沈氏何曾见过此等阵仗?
脸色又泛白许多。
但她想着自己没有下毒,便稳了稳心神,镇定地跪下去,叩首道:
“母亲,儿媳没有下毒,还请母亲明察。”
老太太却是怒道:“阖府厨娘都亲眼见到你进了后厨!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姚嬷嬷,掌嘴!”
沈氏愣住。
婆母不问证据,竟是叫人……直接掌嘴?
正厅里,除却元夫人并她的子女们外,也已经来了部分客人。
卫知韫眯了眯眼。
这种丑事,本该关起门来私底下解决。
但,她的婶娘却故意在客人面前闹开。
叫祖母恼羞成怒,丧失理智,不在乎当众责罚母亲。
难怪前世母亲经过荷花宴后,便缠绵病榻,终年郁郁。
“大夫人,休怪老奴无礼了。”
姚嬷嬷卷着袖子上前,年迈的容颜上是扭曲的表情。
卫知韫望向人群之外,总算看见父亲急切而来的身影。
她立即扑到母亲身边,拦住姚嬷嬷的耳光,含泪看向祖母。
“祖母,只因我母亲去了后厨,便认定她是下毒之人吗?
“身为一府主母,我母亲还得去后厨做事,祖母不觉得婶娘这般安排,不合规矩也就罢了。
“如今有客人中毒,还要嫁祸到我母亲身上,祖母竟也不搜查证据,便定我母亲的罪吗?
“卫府主母,竟这般低贱吗?”
声声质问,卫知韫说得铿锵有力。
一双干净眸子,更是定定地看着老夫人。
“下作东西,凭你也敢质问我?”
老太太只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威胁。
“你母亲不愿协助你婶娘举办荷花宴,对她心怀妒忌,往糯米粉里下毒,危害客人!阖府下人都可作证!”
“官府判案,尚且讲究人证物证并获!祖母要定我母亲罪责,至少也该把毒药搜查出来!
“否则我也可以说,是婶娘故意下毒,要陷害我母亲,只为牢牢掌握卫府掌家之权!”
老夫人怒视着她。
卫知韫却继续道:“祖母可知,证据不足之下,您叫人打的是我母亲的脸,下的却是我父亲的面子?
“他在朝为官,日日在外奔波劳碌,将偌大的卫府交到我母亲手上,本以为我母亲在家中过着婆母疼爱、下人敬重的日子,结果呢?
“不过是任由婶娘随意安排重活,祖母随意打骂的艰难日子罢了!”
“若我父亲得知,他心心念念的妻,在家中竟被人诬陷,被奴仆掌掴,他会有多心寒?在外又如何面对同僚?祖母想过吗!”
老夫人有一瞬的迟疑。
她不在意旁人心寒,但会在乎儿子在外会没面子。
“那就让儿媳去死吧,元夫人不能在我卫府,白白遭受这等罪过!”
范芸芸大声哭喊了起来,要去撞柱,被丫鬟们拉了回来。
是啊,这次中毒的可是宣武老将军的儿媳。
必须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
沈氏便是没错,现下也错了。
等会儿还会有更多客人到访。
不可再扩大范围。
必须尽快解决此事。
一念罢,老太太沉声道:“沈氏咎由自取!姚嚒嚒,你还等什么?”
姚嬷嬷扬起手掌,便要往沈氏脸上打去。
霎时间,卫知韫察觉到一抹高大身影,笼罩过来,是父亲。
他一脚踹开姚嚒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一府主母动手!”
姚嬷嬷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呼痛,本能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也是满脸震惊,“儿子,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卫知韫抱着母亲,嘴角抿开一抹冷笑。
当然是她暗中叫人,把父亲喊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