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乐郡主脸上的血色褪尽。
仿佛心口被宁王殿下一剑捅穿了。
浑身发冷,且疼到不能自已。
宁王直视她的容颜,森寒开口:“看在端王爷的面上,本王今日不要你性命。长安,送郡主殿下到天玉山去,一个月内不许下山。”
天玉山远离京都,山上终年积雪,是飞鸟不至的严寒之地。
往日常常听闻,谁惹宁王殿下怒了,他就把人丢到天玉山上去挨饿受冻!
丹乐郡主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的宁王哥哥会将她囚禁到天玉山!
“为了个贱人,宁王哥哥便这样责罚我?”
丹乐郡主眼眶红红,是真的伤心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宁王殿下却没有丝毫心软,只是补充:“即刻启程,不许带任何丫鬟仆从。每日饮食与旁的犯人无异。”
是了。
被宁王殿下丢到天玉山上的犯人,一日一个馒头,再加一杯水,还是凉的。
丹乐喊叫起来:“我是郡主殿下,宁王哥哥不能这样罚我!”
宁王殿下道:“如果你不是郡主,你的下场和他一样——”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有粮,薄唇轻启:“死。”
丹乐郡主被狠狠地吓到了。
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双腿更是发软,她就这样呆呆地被带走了。
至于有粮,也很快被长安带下去“处理”。
卫知韫看着宁王殿下抬手间要人性命的冷淡,内心不由得感慨:不愧是以纨绔嚣张闻名天下的宁王殿下!
她倒不是觉得宁王殿下做错了。
就只是单纯感慨宁王殿下手中的权力而已。
重活一世,她是来复仇的,不是来原谅那些主动伤害她、毁损她的人的。
刚才也就是她反应快而已。
换做旁的女子,惨遭丹乐郡主这般陷害,已经没命了。
便是当事人不想死,也会被周围的声音给逼死。
名声,对于这个世道的女子来说,比命还重要。
卫知韫敛了敛神色,向宁王殿下福身:“多谢宁王殿下为民妇做主。”
说着,卫知韫瞧了宁王殿下一眼,看不见他面上有什么表情。
但她还是乖乖解释:“方才民妇那样说,并不是要玷污殿下的名声,民妇只是想自证清白。
“民妇得见过殿下这般天人之姿,若再和有粮此等下作之人有任何拉扯,民妇不是被诬陷,便是被下降头了。”
“哦,那本王与你不一样,本王惩罚丹乐郡主,可完全是为了你。”
说着话时,宁王殿下垂眸,眸子清澈到发亮。
眸光更是灼灼地看着卫知韫,仿佛视线里只有她一个人。
卫知韫心尖一颤。
虽然听清楚了他话里的每个字。
但是这些字凑在一起……她就茫然了。
怔忪间,宁王忽然“嗤”的一笑,再开口:
“毕竟你重开的铺子,花的可全是本王的银子,若你出事了,本王岂不是血本无归?所以,卫大小姐,本王只能重罚丹乐郡主,以儆效尤。本王可不能让你出事,你明白本王的意思?”
卫知韫闻言,混乱的神思瞬间清明。
她嫣然一笑:“民妇明白。还请宁王殿下再指派几个一流的裁衣娘子过来,这于我重开铺子有大用处。”
卫知韫将做好的一碟桃花酥递给他。
“这是民妇亲自下厨为殿下做的,原本民妇还想着做好之后,亲自送到宁王府去答谢殿下,不曾想殿下驾临府上,这是民妇的一点点心意,还请殿下笑纳。”
宁王殿下的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当真是给本王做的?这桃花酥里,不会下了毒吧?”
卫知韫讪笑几下。
这种事情的确像是曾经的她,会对宁王殿下做的。
然而现在,她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和声细语地回答:
“民妇连命都甘愿为殿下舍了,又怎会下毒?
“说实话,这些日子以来,宁王殿下对民妇的帮助良多,民妇一直都记在心上,时刻想着回报殿下。”
宁王的目光倏然变得复杂起来,凝视她许久,忽而发出短促的讥笑声。
“本王懂了,你这是从本王这里得到好处了,才会想着给本王做桃花酥。你觉得宁王府缺做桃花酥的人吗?”
卫知韫道:“府中厨娘为殿下做各样美食,是因为惧怕殿下的权力。而民妇给殿下做桃花酥,只是因为心中感念殿下的帮助。这情谊便是不同了。”
“你对本王还有情谊?这确实难得。长安,把桃花酥收下,回头叫几个一流的裁衣娘子到孟府来,听候卫大小姐差遣。”
长安连忙上前。
接过卫知韫手里的那碟桃花酥。
回宁王府的路上。
长安和宁王殿下一起待在马车上,这是宁王殿下要求的。
长安如坐针毡,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家殿下说:“卫家大小姐居然真的转性子了!”
一边说,一边捏起桃花酥看来看去,
“还会想到给本王做桃花酥了,当真是她亲手做的?”
长安道:“属下亲眼看见卫大小姐进了小厨房,确实是她亲手做的。”
想到这事,长安又连忙道:“若非途中丹乐郡主那边找人将属下引开,属下也不会让有粮进入小厨房,羞辱卫大小姐。”
宁王殿下沉思片刻。
“长安你说,是不是寡妇的日子太苦,她后悔了,所以才开始讨好本王?”
长安斟酌了半晌,回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卫大小姐一人支撑着孟府,太难了。孟府昱大爷虽然活着,可还不如死了。孟府上下,都是她的拖累。”
长安越说,对孟府越嫌弃。
宁王殿下却沉默了很久。
“她重开的是胭脂铺子,她要裁衣娘子做什么?”
“属下也不知,需要属下打听吗?”
宁王殿下缓缓摇头:“去宫里点几个最厉害的裁衣娘子给她送去。”
顿了下,又道:“莫要叫旁人知晓,免得给她带去麻烦。就说……这是母妃的意思。”
“属下明白。”
……
小厨房里发生的事情,被压了下来,甚至都没有在孟府传开。
只说有粮犯了错,被处罚了。
至于怎么处罚,也无人知晓。
这个夜晚,孟府十分平静。
次日一早,卫知韫刚起身,月见便告诉她,她要找的裁衣娘子已经到了。
卫知韫去前厅见到了人,不由得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