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到卫知韫会亲自杀死卫兴齐。
卫府上下全都没想过。
太子、六皇子也没想过。
甚至连皇帝也没想过。
虽然见过大风大浪,可此时皇帝看着卫知韫的眼里,还是透露出了震惊。
可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这个女子可是他登基为帝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唯一主动提出和离的女子。
后来他曾经回想过卫知韫走过的和离之路,深深觉得这女子不简单,外表柔弱,内心强悍,一步一步从他手里拿到了和离书。
这等女子亲自杀死自己的亲人,虽然在意料之外,但却在情理之中!
长久的静默。
那寂静当中,所有人都能听到卫兴齐的身子,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也在这长久的寂静中,太子反应过来了,立即喝道:“大胆卫大姑娘,我父皇在此,你便敢仗剑杀人,实在嚣张!来人啊,将卫大姑娘拿下!”
说话间,他便要亲自上前拿下卫知韫!
管它真相如何,先问卫知韫的罪再说!
追问卫知韫的罪过,其他的事情就会暂时被旁人——尤其是他父皇给忽略掉!
然而卫修立即冲出来,拦在卫知韫面前,别说侍卫,便是太子都不能近她身。
也在此时,卫知韫将手中长剑扔了,朝皇帝跪下去。
“启禀皇上——”卫知韫开口,声色脆亮,压住了周围的声音。
不过那些侍卫在刹那怔愣之后,还是要冲上来。
太子也是,和卫修打在了一起。
太子沉声威胁:“卫修,别忘记了,你应当效忠于本宫,如今竟敢违抗本宫命令,你找死吗!”
长剑无眼,太子招招狠辣,只想杀死卫修,踩着他的尸体过去,将卫知韫斩于剑下。
他只剩下这最后一搏了。
然而,就在他倾尽全力时,皇帝开口了,声音发沉:“都住手!当朕不存在了吗!”
所有人都顿住了动作。
包括卫修!
太子见状,想要趁机越过卫修,杀死卫知韫,若等会儿皇帝追责,他便说手快了收不住。
却忽然,卫修执剑削过来,太子连忙收手转身,若他再慢一点,只怕这只手要被卫修给削掉了。
“大胆卫修!居然敢刺杀本宫!”太子又找到了一条罪状,安在卫修头上。
卫修连忙跪下拱手:“微臣无状,差点伤了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恕罪,微臣不过是护妹心切而已。”
“你妹妹难道比本宫还要尊贵吗?”
太子还要胡搅蛮缠下去,疯狂地想给卫府人安罪状,能安一个是一个,把皇帝的所有注意力都钉在卫府上,他才能逃脱。
然而卫知韫打断了他:“太子殿下,臣女兄长看似在护臣女,实际上他更是在护着太子殿下啊。”
护他?太子青筋暴起,笑话!
“皇上已经叫我们所有人住手了,可太子殿下还要杀过来,是在违抗圣旨。臣女兄长阻拦太子殿下,可不就是在护着殿下?”
太子铁青着脸,这话也就听起来好听而已,实际上卫修护着谁,大家心里清楚。
“本宫就当他护着本宫,但你当着本宫父皇的面,亲自杀死你二叔,此事你当如何解释!父皇未曾开口,你便在父皇跟前执剑杀人,好大的胆子!”
卫知韫转向皇帝。
“皇上,臣女二叔身为大启子民,理应遵从大启律法,为大启做事,然而他却为了千两黄金,听从恶人命令,枉顾大启律法,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是为不忠。
“为了万贯家财,他不顾老母、兄嫂生死,是为不孝。
“身为卫府主子、长辈,他置卫府老小于死地,是为不仁。
“事情败露,他不思悔改,却将过错推给兄长,是为不义!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竟生在我卫府,实在有辱我卫府门楣!臣女亲手杀他,一来恐卫府上下不忍下手,叫祖母父母为难。
“二来是在向皇上表忠心!臣女想让皇上知晓,哪怕他是我卫府血亲,是臣女二叔,他做了那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臣女照杀不误!”
卫知韫字字铿锵有力!
毫不退缩!
皇帝听完之后,十分满意,原谅了她当众杀人的行为。
毕竟卫家二爷,在他眼里恶心得如同一只老鼠,杀了就杀了,不足为惜。
皇帝赞赏道:“很好,卫大姑娘,朕十分欣赏你大义灭亲的行为。你虽为女子,却不逊色于男儿。”
卫兴拓和沈氏他们,暗暗呼出一口气。
卫知韫道:“多谢皇上,大启能有皇上这样的明君,亦是大启的荣幸,是臣女的荣幸。”
皇帝听了这夸赞,并没有多高兴。
卫府的事情解决完了,卫知韫的问题解决完了,他的目光转移到了太子和六皇子身上。
二者也呆呆地看着皇帝,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太子和六皇子,没什么话要和朕说?”皇帝说道,平缓的语调中不乏威严。
仅此一句话,太子与六皇子“噗通”一声,全都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地发抖。
还能说什么呢?他们设了三局,全都被卫知韫给破了,他们的父皇虽不是天才,却也不是傻子,还能看不懂吗?他们还能说什么!!
皇帝走过去,在太子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太子抬起头来看着朕。”
太子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眼眶里一片猩红,那猩红里是失败后的惨痛,是极致的委屈,唯独不敢有恨。
“朕有一惑,实在解不开,你来告诉朕。你身为大启太子,是一国储君,朕百年之后,大启江山便是你的,你何故做这一出又一出?”
皇帝的语气里,除了极致的失望之外,还有浓浓的不解。
太子眼眶红了又红,眼泪不住地冒出来,终于忍不住了,泪珠往地上掉。
“父皇,儿臣的母后被禁在储秀宫半年了,这半年来您不曾去看过她,她可是皇后,是一国之母啊,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皇帝拧眉:“你在为你的母后不满?”
太子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儿臣不敢!儿臣只是看着母后的现状,感到害怕而已。儿臣只有父皇一个父皇,但是父皇却有很多皇子,论宠爱,谁能比得上宁王弟呢?”
皇帝闻言,怒气不断地往上翻涌,他一脚踹倒了太子。
“所以就用计陷害卫府和昭贵妃,想要将你宁王弟的人一网打尽!”
皇帝闭了闭眼,满脸疲惫:“但是太子,朕从未有过换太子的心思!”
太子颓然倒地,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