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此时,卫玉琼才发现自己的匕首上,一滴血都没有沾染……
她瞳孔剧缩!
怎么可能?
刚才她明明听见匕首钻进血肉里的声音啊,是错觉吗?
她骤然看向卫知韫的腹部!
却惊骇地发现,她的匕首根本不曾刺进过卫知韫的身体里,卫知韫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
是时,卫知韫拉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腹部。
“我穿了金丝软甲。我知道太子和六殿下恨极了我,他们就算被罚去守皇陵也绝对不会放过我,而你为了做六殿下的妃子,自然要为他们杀死我,在他们面前立一大功……”
卫知韫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异常温和:“三妹妹,我给过你回头的机会,但是你不要回头,也不要姐妹情深,甚至你还抛弃了生养你的卫府。”
“你猜到……你猜到我回头,是要来杀你?”卫玉琼脸色寸寸苍白下去,艰难地问出声。
“三妹妹,这不难猜。你离开了卫府,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跟着六殿下,成为六殿下的人,站在卫府、站在我的对立面,你怎么可能不杀我?”
卫玉琼艰难地呼吸着。
卫知韫什么都猜到,居然什么都猜到。
而且还有人站在身后,为卫知韫一剑贯穿她的心脏,不是月见,会是谁?
卫玉琼艰难地转过头去,想看看那人的脸。
却在转头之后,满眼的意外!
怎么会……
怎么会是相府嫡子林渠呢?
她的大姐已经是和离之身,为什么还会有身份这么尊贵的人,为她大姐亲自将她剑杀?
卫玉琼的眼睛里,渐渐爬满了不甘心。
“都是卫府千金,为何你总是万众瞩目,却没有人注意到我?我明明那么努力……”
恨恨地吐出一番话之后,卫玉琼的呼吸更加困难。
“我只是想做六殿下的妃子而已,为什么这么难?大姐姐,你我都是卫府的姑娘,为何我要死了,你却还活着!做人怎么这么难?”
她真的不甘心!!
甚至还想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匕首送进卫知韫的心口,可她当下连匕首都拿不起来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从自己手中滑落。
而站在她身后的人,微微转动手中长剑,更多的鲜血从剑尖滑落,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
“为什么……”
卫玉琼死死地盯着卫知韫,声音弱到风一吹就散了。
“因为,不属于你的荣华富贵,你强行去拿,是会丢掉性命的啊,三姑娘。”
卫知韫语调轻轻,好似一声叹息。
卫玉琼直勾勾地盯着她,彻底断了气,再无伤人的能力。
卫知韫抬手给她闭上了眼睛。
林渠拔出长剑,卫玉琼的身子便直直地往卫知韫身上倒下来。
卫知韫接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此时的卫玉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面容安静。
卫知韫忽然就想到卫玉琼一两岁时候的模样,总是喜欢穿她的鞋子。
每当她穿自己鞋子,被自己看到的时候,小小的三妹妹就对她咯吱咯吱笑。
小孩子似乎总是喜欢穿大人的鞋子,好像有无边的乐趣。
卫玉琼也曾经是那个软软糯糯的、天真无邪的、喜欢穿她大一些鞋子的小姑娘啊。
林渠拿着帕子,擦拭长剑上的血迹,说道:“六殿下的人就在山林里,卫大姑娘应当不会生气,我不问你就杀死了卫三姑娘吧?”
卫知韫抬眸看看向他,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他刚才不出现,杀死卫玉琼,那么这会儿她要么已经被卫玉琼杀死,要么已经被六殿下的人包围了。
但是林渠和他的人在此,六殿下不敢带着人出现,毕竟皇上已经罚他去守皇陵,深夜他若还在京都城中,定会叫皇帝起杀心。
这不,当卫知韫抬头往山林那边看去时,就看到影影绰绰的侍卫们,正在迅速撤离。
六殿下这次失败,的确不敢再来了。
他们不敢在京都城中逗留太久。
今晚杀她失败,还死了个卫玉琼,六殿下这会儿只顾着逃命去了。
卫知韫呼出一口气,定定地看着林渠:“不知道林公子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林渠今晚主动帮她,定然是有所求的。
岂料林渠说道:“欺负你的人我都要杀掉,你只要活着就行。”
卫知韫目光冰冷,林渠会只要她活着?
林渠对上她探究的视线,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卫玉琼,说道:“三姑娘要杀死卫大姑娘,卫大姑娘竟不计前嫌,还亲自抱着三姑娘,当真是姊妹情深。”
夜雨飘来,贴落在卫知韫的脸上,她像是没有听到林渠的话。
她抱着的不只是卫玉琼的尸体,还有小时候那个走失的三妹妹。
林渠道:“既然如此,你回去便对外宣称,六殿下被罚去守皇陵,三姑娘对六殿下情难忘却,执意跟随六殿下前往然山,奈何半夜出行遭到意外,不幸遇害了。”
卫知韫感觉到,卫玉琼的尸体,在慢慢变冷变硬。
林渠问她:“卫大姑娘是要自己把三姑娘带回去,还是让我帮忙送回去?我有马车。”
卫知韫声音发冷:“多谢林公子出手相助,我卫家的人,当然是自己带回去。”
上次父亲去安平镇,林渠已经救过父亲一次。
今晚上若她再让林渠帮忙把卫玉琼的尸身送回去,只怕林渠在卫府的地位,会水涨船高。
那样的话,她卫府欠下林渠的就太多了。
她怕父兄他们日后不得不用性命,或者更珍贵的东西去偿还。
月见将马牵过来,卫玉琼的尸身已经变冷变沉,卫知韫把马鞍取下来。又把扫尘和喜冬喊来,几人合力才把卫玉琼的尸身放到马背上。
卫知韫爬上了马,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护着卫玉琼的尸身,再把月见拉上来骑在她身后。
做完这些,卫知韫深深地看了林渠一眼。
林渠朝她弯腰拱手行礼。
二人之间没有再说话,卫知韫策马离开。
雨势渐大,冲刷掉泥土、草尖上的血迹,深夜的风呜呜吹过,时间将一切擦拭,无人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卫知韫打马走过了寂静的街道,深更半夜,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只有马蹄声哒哒哒响起。
来来回回走了半宿,马儿也累了,那马蹄声似乎透着倦意。
终于到了卫府大门口,卫知韫正要勒住缰绳,却忽然看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翻墙进了卫府。
风吹得檐下灯笼摇晃。
光影摇曳间,卫知韫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