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出寝殿,府上下的人都在忙碌,每个地方都透着喜庆。
“明日会更加热闹的,殿下。”长安说道,由衷地为他高兴。
这条漫长的爱情之路,是他陪着他家殿下一路走过来的。
回首往事,长安当真觉得这条路十分漫长。
所幸,结果是好的。
萧鹤凌想到还要去上朝,还要再等一天,有些急不可耐,终于熬到晚上,想着明日的大婚,又觉得不可置信,像在梦里。
夜色里,他骑着马往卫府奔去,长安都追不上。
卫府也已经开始布置了,到处都透着喜色,但是现在夜深了,卫府虽然到处明亮,但也开始安静下来。
萧鹤凌此时疯狂地想见卫知韫,只有见一见她,才觉得此事真实。
但现在却找她,时间上未免太不合适,恐阖府上下的人笑话她,坏她名声。
……萧鹤凌最终翻墙进了卫知韫的院子。
嬷嬷们将将才从卫知韫房中离开,给她看了半个晚上的《女儿图》,看得卫知韫脸红心跳,这会儿终于结束,卫知韫已经羞得要快快睡下了。
嬷嬷还说,照着女儿图做了几个泥塑的,明儿给她垫箱底。
前世初次嫁人时,并未经历过这个,因为当时孟珩已经“去世”了。
因此这东西,是她第一次看,虽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嬷嬷们走后不久,忽然地,她察觉风动了下。
她朝外看去,看到一道黑影闪过来,着实吓了一跳,直到看见萧鹤凌的脸。
正准备吹灯的月见也吓了一跳。
“月见你先下去,我与宁王殿下说会儿话,切记,不要叫任何人听到动静。”
卫知韫以为他这么晚来是有急事,慌慌的心绪倒是顷刻间冷静下来。
月见点点头,迅速下去守门了。
结果月见才走,男人便大步上前搂住卫知韫,就开始吻。
像是和她分开了几年甚至几十年之久,要通过这个吻才能表达出长长久久的相思之苦。
卫知韫才刚刚看过《女儿图》,实在是招架不住,软在他的怀里,脸颊泛红,不甚娇羞。
萧鹤凌将她搂在怀里,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灼灼,明日我们便要大婚了。看见你,看见你卫府这般喜庆的布置,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这么晚翻墙进来,为的就是说这几句话?
卫知韫心头淌过一丝暖流。
她抬手抚摸萧鹤凌的脸:“殿下,这是真的。”
萧鹤凌捉住她的手,用力地握着,他闭上眼睛,仰面对着房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真恨不得现在就是洞房花烛夜。
不过想到明天就可将她娶回家,心中就是无尽的甜蜜,萧鹤凌也就忍住了。
“大婚之前不可见面,你来了,是要不吉利的。”卫知韫笑着和他说。
烛火在跳跃,地面上她和萧鹤凌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萧鹤凌亲吻她,说道:“灼灼,和你一起走到这里,我不相信什么不吉利的说法。我只知道,幸福要靠双手去争取,就算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我也踏平了,叫你一路生花。”
他坐到椅子上,就这样搂着卫知韫坐着,结实的双臂抱着她,叫卫知韫感觉到他滚烫坚实的胸膛。
十月已经冷了,但这会儿屋子里一片滚烫,卫知韫有汗水冒出来。
若是可以,萧鹤凌宁愿这样抱着她到天亮,但是新娘子明日还要早起梳妆,他舍不得她这样遭罪,这才翻墙离开了。
卫知韫浑身黏湿湿的,又简单冲洗一番,才睡下。
仿佛才睡下没多久,外头便喧闹起来,月见也过来服侍她起床了。
卫知韫看到,外头的天还没亮,但是整个卫府这会儿已经热闹得好像白天一个样。
到处都是说话声,搬动物品的声音。
月见和她说:“小姐的嫁妆多,这会儿下人们都在把嫁妆搬出去了,奴婢听大人和夫人说,这些嫁妆起码要搬上一两个时辰才够的。”
卫知韫出去看了眼,所有的东西都用红绸捆上了,喜庆的颜色似乎从眼前蔓延到天边。
她还记得前世大婚之日。
所有的东西,也都是红绸捆着的,但是到处都透着悲伤,便是她的父母也鲜少露面,怕在她面前哭。
而今生,全然不同了,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她的父母再忙,那也是欢喜的忙。
卫知韫脸上露出笑意,转身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她的屋子里就挤满了人,都是府上的人来与她道喜的。
竹轩那边的人都来了,一个二个的给她送新婚贺礼,直接送到她手上。
虽然都是一些并不罕见的贺礼,但他们心意足,卫知韫都郑重收下。
母亲叫人送了点心和茶水来,卫知韫与他们都吃了一些,给她梳头、上妆的嬷嬷们便来了。
屋子里倒是安静许多。
只外面依旧热热闹闹的。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说,宁王殿下带着迎亲队伍到了,这会儿正在门口等候接待。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流程,比如说,宁王殿下他们进了卫府,便开始行酒仪,交换婚约等等。
迎亲队伍对了之后不久,便开席了。
不过进行这些流程的时候,卫知韫都是在自己房间里,是不能出去的。
化妆之后,又换上嫁衣与头冠。
嫁衣是卫知韫并绣娘一道绣出来的,当然,她绣的挺少,不及百分之一,多是绣娘完成,图案精致,栩栩如生。
头冠则是萧鹤凌送来的,对孔雀衔花冠,以金丝编结,上面镶嵌着宝石188颗,戴上去之后卫知韫觉得,至少得有四五斤重。
众人见到她换了嫁衣头冠出来,一个个都看得呆住了。
“宁王殿下实在用心,这嫁衣、这头冠,实在精致漂亮。”贺青彤感叹着。
崔姨娘说道:“饶是这样好看的嫁衣和头冠,都压不住大姑娘的美貌。”
众人纷纷称是,陪嫁嬷嬷说:“大姑娘不管穿什么,人总比服饰更突出,咱们大姑娘是顶尖的美人。”
大家都笑,很是认可这话。
卫知韫就坐在屋子里,也不忙什么,众人来来去去,和她道喜,送她贺礼,陪她说会儿话,时间磨磨蹭蹭的便到了下午。
她要在黄昏时分,也就是戌时,与萧鹤凌拜堂行礼,家里定的是申时出门。
时间一到,众人都齐聚她房间里。
喜婆将盖头给她盖上,卫知韫眼前顿时一片红,低头时只能看到自己的鞋面了。
喜婆与她说:“大姑娘,这一路出了门,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回头。回头是要不吉利的。”
卫知韫道了是,由着喜婆与月见牵着她,来到自己屋子门口。
大哥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矮身在她面前,卫知韫爬到大哥的背上,换另外一人撑伞,一起往卫府大门口走去。
一路上入她视线的也就红彤彤的画面,要么就是低头看看着大哥的肩膀,旁的人是一概看不见的。
倒是能听到说话声,但说话声音也太多了,嘈杂得很,大多时候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从自己院子到卫府大门口的路,她几乎每天都要走几次,但这次的心情却完全不同。
母亲昨夜与她说,今日她这一趟出门,便是要去宁王府做萧家的人了,这路走起来,意义自然不同,她的心情自然也不一样。
她忽然又想起前世出嫁,心情是十分低落的,整个人如同泡在冷水里一般,只是维持着呼吸而已,并没有什么快活可言。
但是今日,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即便是秋日,也仿佛能够闻到花香,闻到弥漫到各处的瓜果点心香味,那是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她不在冰冷的水里,也不在肃杀的地狱里,她在人间,在热闹的人间,有心上人在门口等着接她回家。
想到这里,卫知韫就心口发烫,感觉日子充满了希望,不管未来有什么,她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大门口处,锣鼓开道。
大哥将她背到花轿上,在放下她的那一刻,大哥握住了她的手,她听到大哥说:“灼灼,要幸福。”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忽然就热了,眼泪涌出来,“我会的,大哥,叫父亲母亲放心。”
卫修走开之后,萧鹤凌走上前来,柔声喊她:“灼灼。”
卫知韫“嗯”了声。
萧鹤凌似乎注视她良久,但是良久都没有说话。
她以为萧鹤凌走了,结果下一瞬萧鹤凌握住她的绣鞋,将她的脚放回了花轿里面,指腹在她的鞋面上轻轻摩挲着,带着浓浓的爱意,以及安抚。
他收回了手,声音无限温柔:“灼灼,我今天带你回家。”
有眼泪从卫知韫的眼角落下来,她说:“好。”
萧鹤凌放下轿帘,转身上了高头大马,接亲队伍开始出发,身后的卫府,鞭炮鸣响。
在那一串一串的鞭炮声中,卫知韫的眼泪落下来,人却笑了。
路边早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京都城长街上,人头攒动,万分热闹,都为目睹这一场盛世婚礼。
卫知韫听到有人感慨:“万金聘礼,十里红妆,大概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