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打造好了门锁,要将卫知韫关起来,她若是敢逃跑,就把她绑起来,直到她认错、低头。
想到这些,孟珩眼里有股子嗜血的狠劲儿。
孩子又开始哭了,乳娘想要哄,孟珩却把孩子抱过来,看着他哭。
好似孩子越哭他越高兴,他脸上带着笑,轻声道:“哭吧哭吧,把你母亲哭过来。”
转角处传来了马车的声音,孟珩抬头去看。
确实是卫知韫来了,她亲自赶着一辆马车。孟珩抱着孩子直起身。
卫知韫的马车停在他对面,而后从马车上下来,她依旧穿着那身浅黄色的裙子,哪怕急匆匆赶来,也依旧华贵。
“你来迟了一盏茶的时间。”孟珩说着,作势要掐死啼哭不止的孩子。
卫知韫道:“你的目的不是伤害孩子,若你现在将我的孩子掐死了,我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
孟珩道:“灼灼,娶定柔公主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恢复记忆之后,还要你受委屈,是我做错了。我的错误我承认,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道歉。
“你与我和离,事后还放火想要烧死我们,你也算是报复回来了。我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们早就已经两清了。可是为什么,上次你答应跟我走,我在西风河边等你一个晚上,你却骗了我?”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就红了。
好似好多好多年前跟随在她身边的纯粹少年,很容易因为她的情绪而有所波动。
可少年时候他的感情就是虚假的。如今倒是诚心,可卫知韫不需要了,也不会再感动。
卫知韫垂眸沉思,孟珩这一招是想让她内疚?无地自容?好让她低头?再打压她?
卫知韫抬眸,眼神凌厉,比他更委屈,更生气:“这样你就委屈了吗?我十六岁抱着你的牌位与你成婚,我不委屈?
“我守寡三年,十九岁得知你归来,身边却有另外一个美娇娘,我不委屈?
“而且那个美娇娘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我不委屈?”
她的质问,叫孟珩愣了下。
卫知韫继续说道:“结果你还不记得我了,我为你苦苦守了那么多年,你说忘记就忘记,我不委屈?
“好不容易你恢复记忆记得我了,你却在我和公主之间反复横跳,我不委屈?
“最后你为了振兴孟府,为了和公主双宿双栖,当着众人的面给我一刀子,我不委屈?如果不是我早有防备,我早已经被你杀死,如今已是一抔黄土!
“你给我如此多的委屈和伤害,我却只杀你一次,骗你一次,你就受不住了?你欠我的还很多!现在你还敢掳走我的儿子,你欠更多了!这会儿你还敢在我面前说委屈?谁给你的勇气?你是全然没有良心的!”
卫知韫一句话叠一句话,一件事追赶着一件事,气势凌人又诉说着委屈,叫孟珩毫无还嘴的余地,更无招架的能力。
卫知韫在说话的同时,更是不着痕迹地逼近孟珩,等到她说完了,她距离孟珩也就近了。
也许是她说话太大声,太过声情并茂,刚才还啼哭不止的孩子这会儿不哭了,大概是被吓到了。
卫知韫伸出手去,声音温柔很多,诱哄似的:“如果你不想我继续和你生气下去,不想我们继续互相残杀下去,你就把孩子给我,现在……把孩子给我。”
卫知韫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朝孩子伸过去。
孟珩还沉浸在她所说的那些事件里,对她没有防备,卫知韫一边观察着他,一边不断地往前伸手。
就在她触摸到襁褓,准备加快速度的时候,孟珩却抱着孩子猛地往后退一步,避开了卫知韫的手,而后以阴冷的目光看着她。
“我若是把孩子给你了,你还能跟我走?你肯定还要再骗我一次。”孟珩说道。
卫知韫看着他,毫不退让:“我再问一次,你当真不把孩子还给我?”
孟珩看了眼她身后的马车,冷然道:“我不管你马车里装的是什么人,即便宣国大王来了,我也绝不可能把孩子还给你。灼灼,我要你乖乖上我的马车,跟我走,等到了地方,你和孩子都会安全。”
孟珩的马车就在他身后,现在他往后退,要退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然后要求卫知韫也跟着上他的马车。
但是卫知韫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后退而已。
孟珩退到马车边上,兀自停下来,警惕地看着卫知韫。
“你确定,不管我马车上装的人是谁,你都不把孩子还给我?”卫知韫问道。
孟珩一颗心猛地提起来。
“月见,把人带下来。”卫知韫说道。
车帘子掀开,月见和余嬷嬷带着一个孩子下马车,这孩子已经五岁了,是孟珩与定柔公主的第一个孩子!
孟珩看见孩子,整个人都愣了下。
从他出事到现在,已经足足四年,这四年来他不曾见过自己的儿子。
想当初,他和定柔公主也是把这个孩子捧在手心上宠爱着的,后来给太后养了,再后来就被送出宫去了。
卫知韫道:“大启与宣国马上开战,你带着你的孩子走,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从此后我们两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孟珩看着卫知韫,好一会儿才转移目光,看向他的孩子。
孩子已经五岁了,他们分别已经四年了,如今孩子看他的眼神怯生生的,好似从未与他一起生活过。
在孩子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父亲。想到这里,孟珩心中一阵刺痛。
“孩子,到父亲这边来。”孟珩说道。
孩子站着不动,稚嫩的脸上满是茫然与惶恐。
小小的他在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被带到这个地方来。
还有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很陌生,他没有一点印象,也没有亲近的冲动。
孟珩重复说了遍:“你是我的孩子,到我这边来。”
阴冷的语气中,已经带了点不耐烦。
孩子不仅没往前走,反而还往后退了半步,害怕他。
卫知韫道:“你和他多年未见,这些年你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不曾照顾过他,如今见他你便要他站在你那边,实在是强人所难。
“孟珩,现在是你与孩子修复关系的最好机会,我们互换彼此的孩子,事情就此结束。别错过了。”
孟珩面色痛苦,犹豫不决。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京都城门口,喧嚣声阵阵,像是在催促他做决定。
孟珩却忽然一收手,“大启江山即将破碎,卫知韫你只能跟我走。若我把孩子还给你,等待你们的也只会是死亡!”
他太用力了,怀中的孩子娇弱,他声音又狠,孩子直接“哇”的一声哭出来,实在可怜。
卫知韫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不住揉捏,刺痛难忍。
孟珩这是毫不在乎他的亲生儿子了。
现在她和孟珩就是在比谁心狠,心不够狠的那方注定要落于下风,被对方拿捏。
很显然,可以放弃亲生儿子的孟珩,比她狠多了。
小阿孝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反而成为他锋利的刃,用来刀她。
“孩子,是卫知韫这个女人把你抓过来的,你与她无冤无仇,她却用你来威胁我!”孟珩对他的孩子说道:
“父亲很想把你带走,但若是卫知韫杀了你,你就恨她,是她狠毒!连你这个无辜的稚子也不放过!”
卫知韫发现,孟珩一意孤行,偏执不已,已经接近癫狂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孩子听到自己很可能会被杀,果然怕了起来,小脸惨白惨白的,瑟瑟发抖。
他祈求的眼神看向卫知韫,很可怜。
气氛僵持不下。
转角处,忽然传来旁人的声音。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搭救,还叫孩子记恨别人?”
孟珩与卫知韫都看过去,居然是林渠来了。
他穿一身深青色锦袍,被人用轿辇抬着过来,举手投足间是个尊贵的翩翩公子。
卫知韫和孟珩都没想到,这个时候林渠会到这来,他又恢复了昔日贵公子的模样,看不出是寺庙里的弟子了。
轿辇被轿夫放在地上,林渠往边上微微倾斜靠着轿子坐着,手里拿一把折扇,闲适慵懒,气度华贵。
“孟大人,把小睿王放了,带着你的孩子回家吧,这对大家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孟珩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我放手了,你就会把灼灼夺走,你爱慕她、心悦她!”
被点中心事,林渠垂下眸子,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孟珩又道:“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只不知林公子要如何对付我?以你宣国皇子的身份威胁我吗?你灭了大启,灼灼绝对不会跟你走的,更何况你还是个瘸子,别忘了你这条腿就是被萧鹤凌废掉的,灼灼永远看不上你!”
这话似乎戳中了林渠的肺管子。
他倏然抬眸,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孟珩,孟珩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惧。
林渠道:“孟大人似乎一点也意识不到自己在和谁讲话。纵然我是个瘸子,但我也是宣国皇子,宣国战胜大启之后,你只能听我的。我现在命令你,把小睿王还给皇后。”
气氛紧绷,如拉到极致的弓。
就在这时,战鼓雷响,京都城门外,宣国万千将士准备攻城,嘶喊如雷阵阵,仿佛能在顷刻间吞掉整座京都城。
林渠、孟珩,以及卫知韫都不由自主看过去。
可那阵阵嘶吼声,战鼓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