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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小睿王告诉她,自己出来是想给蚂蚁搬家的,不叫它们被雨水淋湿冲走。

后来下雨了,他看到皇祖母的雪团跑出来,便跟着雪团到了冷宫,但是风雨太大,他们便只好在冷宫里避雨。

“雪团是皇祖母最喜欢的猫咪,儿臣怕雪团跑不见了,受伤了,皇祖母会伤心。”小睿王一抽一抽地说道。

卫知韫道:“阿孝能有这样的善心,母后很高兴。但是母后还是希望,阿孝在救他人之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卫知韫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因为如果阿孝出事,母后会伤心一辈子。母后这一生永远永远都不会好了。”

“哪怕那只猫咪是皇祖母的猫咪,儿臣也要先顾好自己吗?”

卫知韫斩钉截铁道:“是!雪团没了,你皇祖母会伤心一段时间,但是你没了,母后会死。”

小睿王连忙抱住她的脖子:“儿臣不要母后死,以后儿臣会顾好自己,确定自己没危险才去救别人。”

卫知韫这才笑起来:“阿孝好乖,母后爱你。”

“儿臣也爱母后。”小睿王奶声奶气地说道。

回到储秀宫里,卫知韫连忙叫人去熬姜汤,又准备热水,叫小睿王泡了个热水澡驱寒气,再喝点热姜汤。

见孩子没有感染风寒的迹象,卫知韫这才松了口气,而这时候天已经黑了。

萧鹤凌闻讯赶来,得知白天的情况,很是生气,叫照顾小睿王的宫人,全部罚俸一个月。

至于带着孩子出去又不带回来的宫人,直接被罚到浣衣局去。

小睿王身边照顾的人,基本换了一批。

“你也别太生气,好在没出什么事。”卫知韫道,脸上带着笑。

萧鹤凌见她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抬手摸向她的额头,滚烫。

他才要说话,卫知韫就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萧鹤凌连忙接住她,把她抱到床上去,急切地喊:“灼灼,灼灼!”

没有反应,他又着急宣太医。

卫知韫高烧不退,烧得脸颊通红,红里面又透着虚白。

她躺在床上,浑浑噩噩。

萧鹤凌这才知道,在寻找小睿王的时候,她被淋了雨,回来之后忙着照顾孩子,她把自己给忘记了。

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来了,给卫知韫开了退烧的药,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萧鹤凌在储秀宫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宫人们又被惩罚一波。

太医们跪在卫知韫的床前,萧鹤凌坐在卫知韫的床边,握着她的手。

看着她烧成这个样子,不省人事,他恨不得代替卫知韫去生病。

郭太医道:“皇上,皇后娘娘是因为气急攻心,忧思过度,又淋了那样大的雨,才会病得如此厉害。”

萧鹤凌心想:气急攻心,肯定是因为孩子不见了,又气又着急。那样大的风雨,孩子不见,她自然忧思过度。

现在他也很生气,很忧心。

气到极致,忧心到尽头,萧鹤凌反而出乎意料的冷静,他目光扫过所有太医,说道:“谁能治好皇后,朕赏万金,封爵位,可世袭。”

郭太医道:“微臣会开一副方子,叫皇后纾解心内郁结之气,再开一副方子,主治退烧所用。若皇后能退烧,便万事大吉。”

否则……

萧鹤凌的眼神倏然凌厉起来,“朕不管郭太医用什么法子,都务必让皇后退烧。在朕这里,没有否则!”

郭太医浑身颤抖了下,连忙伏地磕头:“臣定当全力以赴,也希望皇后娘娘一心想活着,熬过去。”

郭太医去开药,余嬷嬷跟着去熬药。

剩下的御医都退下,只留下萧鹤凌守在卫知韫床边,月见打来温水,他便亲自拧干毛巾给她擦额头、手脚、身上,企图用这样的法子让她降温。

但是没用,只是稍微降一点点,又烧上去。

郭太医的药送来了,一碗又一碗,到后面加重剂量,也无济于事。

不过过去一天一夜而已,萧鹤凌便已经形容憔悴,他紧紧地抓着卫知韫的手:“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不能离开我。

“灼灼,你不能离开我。你向来坚强,不过一场雨而已,你为什么不肯好起来?”

他的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滚烫的眼泪滴落下来,落在卫知韫的手背上。

萧鹤凌连忙给她擦去,又到了吃药的时间,他抱着卫知韫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亲自喂她喝药。

每次喝药,他都盼着药效有用,叫她退烧。

然而喂了多少次,他就失望了多少次,没有退烧,她还是滚烫,身子滚烫但是她总是说冷,冷到打冷颤,要盖很厚的被子。

萧鹤凌只好抱着她,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才抱一会儿,他就浑身汗水。

现在才刚刚入秋,天气还很热,被子也厚实,卫知韫又浑身滚烫。萧鹤凌抱着她,像是抱着一盆火。

萧鹤凌咬牙忍着,直到她感觉不到冷,才出来为她揭开被子,为她散散热。

而且还要不断用温水给她擦洗,虽然效果不大,可总比她一直烧着要好。

只是每次擦着擦着,萧鹤凌看着她的脸,就总是心慌,怕她走了,怕她忽然没了声息,他便忍不住停下来,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为什么不好起来?太医说你是郁结在心,可是现在小阿孝很好啊,他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你该好起来了。”萧鹤凌说道,声音嘶哑。

又一次擦洗过后,萧鹤凌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便叫人去把小睿王喊来。

“跪在你母后面前,告诉她你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让她不要再担心你。”萧鹤凌坐在床边,沉声说道。

卫知韫没有病重还好,但如今卫知韫病重,太医们束手无策,萧鹤凌总忍不住怪小睿王。

怪他快下雨了,还要跑出去。

怪他下雨了,还要为一只猫跑得更远。

让他的母后因此忧心他,还被淋雨,回来之后还要照顾他,从而忘了她自己,才病得这样严重。

萧鹤凌寒着一张脸。

萧元景吓坏了,乖乖地跪在卫知韫的床前,眼泪不住地掉。

“父皇,儿臣知错了,是儿臣害得母后病得这样严重,儿臣往后不敢了。”

小小的他膝行着上前,拉着卫知韫的手:“母后,您睁开眼睛看看儿臣啊,儿臣不是故意害您生病的,母后您不要儿臣了吗?”

小孩子的哭声让人心碎。

卫知韫悠悠醒过来,感觉身子沉沉的,脑袋也沉沉的,仿佛整个人在不断下坠,半分由不得自己。

她偏过头来看着小睿王,“是母后自己身体不好,不怪小阿孝,不要哭。”

她虚弱地抬着手给孩子擦眼泪,手指已经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了。

光是做这么一件小事,就差不多耗去她全部力气。

萧元景哭得更厉害了。

卫知韫又转过视线来看萧鹤凌,萧鹤凌立即凑上去,眼眶红红的。

“难得你醒来,想吃什么?厨房都准备着,我叫他们送上来。”

卫知韫道:“喝点粥吧。”

她还发着烧,完全没有胃口,但不想他们父子过度伤心,便决定勉强喝点粥。

然而,她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却叫萧鹤凌欣喜若狂,立即叫人去把粥端上来,他亲自喂卫知韫喝下去,一口一口,很是小心翼翼。

她每吃下去一口,萧鹤凌便多开心一分。

能吃下东西,就说明快要好了吧?

卫知韫吃了半碗粥,萧鹤凌见她吃得费劲儿,就停下来让她休息。

“剩下的等会儿再吃,不着急,我们慢慢来。”萧鹤凌说道,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自从卫知韫生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能够醒来吃东西,哪怕只是小小半碗粥。

这是好转的迹象。

然而,月见才把碗端过去放好,卫知韫就直接把刚刚吃下去的全部吐出来了。

月见连忙端了钵盂过来接秽物,又叫人打了温水来给她擦洗。

这么一番折腾过后,卫知韫比先前更加虚弱。

余嬷嬷叫乳娘过来,把小睿王带下去了,说他在此,叫卫知韫更加忧心,不利于养病。

萧鹤凌满心满眼都是卫知韫,也就任由乳娘把孩子带下去了。

卫知韫难得清醒,恋恋不舍地看着萧鹤凌,伸出手去想触摸他的脸。

萧鹤凌便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眶红了又红。

“灼灼,会没事的,郭太医说了,他们能够把你治好。”

又说:“我是皇帝,可以网罗天下名医给你治病,不过是小小的伤寒而已,你要挺过去,不要气馁。”

现在萧鹤凌最怕的就是卫知韫气馁。

一个人若心头的那口气泄了,命也就去了几分,很难好起来。

豆大的泪珠从卫知韫的眼角流下来,她是真的舍不得萧鹤凌和孩子,但身体里那股气越泄越多,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不行了。

她虚弱地道:“若我有个万一,你伤心三五年也就算了,三五年之后,你定要找个与你心意相通的人好好过日子,别让我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萧鹤凌愣了好一会儿,强忍着眼底的对命运不满的戾气,紧紧攥着她的手:“灼灼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