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致害怕争抢之间,伤害了女儿,便率先从女儿手里把鸡腿拿过来,扔到他们脚边。
两个孩子不知道脏污,争抢着弯腰去捡,被元氏一把拽住。
“你们两个饿死鬼投胎啊?平日里要吃什么没有?鸡腿掉到地上已经脏了,你们还吃什么吃!”元氏脸上挂不住,便高声呵斥。
两个孩子顿时扁嘴,就哇哇哭了出来。
元氏把他们丢给乳娘去安抚。
再抬眸看宋雪致时,元氏眼里生了浓浓的戾气:“夫人好生厉害,竟把鸡腿扔到地上,叫我两个儿子去捡起来吃,夫人这是把我两个儿子当猪狗了?若叫婆母知晓了,只不知婆母该如何生气!”
宋雪致把慧姐儿护在自己怀里,道:“你也不必拿婆母来压我!你生的孩子尚且喊我一声母亲,他们行为不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训他们一顿,有何不对?”
元氏闻言,越发生气。
就因为她是妾室,所以她生的孩子,只能叫她姨娘,反而要喊正室宋雪致为母亲。
“他们不过是小孩子而已,谁家两三岁的孩子就懂事了?夫人竟就说他们行为不端?实在是居心叵测!”
元氏说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不和夫人计较,我两个孩子想必也不会的。但是婆母一定不能接受夫人这样诬陷她的孙子,不如这样,夫人送点什么东西,给两个哥儿赔礼道歉,这事儿我也不到婆母面前去说了。”
说着话,她已经扭着纤细的腰身,往柜子那边走去,道:“夫人身子不爽,我便自己去挑选。”
“你敢!!”宋雪致怒不可遏,“你如此行为,和强盗有何区别?”
秦嬷嬷想去阻止元氏,但见宋雪致气得厉害,只好留在宋雪致身边,安抚宋雪致的情绪。
“少夫人,您消消火,千万别被她给气病了,不值当啊。”秦嬷嬷老泪纵横的。
“她就是瞅准了这个时间点来气您的,可千万不能上她的当,若您香消玉殒了,她就要被抬为正室,少夫人千万要想开啊。”
秦嬷嬷之所以着急疏通她的情绪,主要在于女子生产三五天之内,依旧有血崩的风险。
宋雪致又这般虚弱,血崩的风险更大,秦嬷嬷心里着急,也就顾不上元氏了。
元氏自顾自地打开柜子,竟从里面拿出两只阳绿色的翡翠手镯,以及一对金锁。
“这两只手镯,就当是夫人给我赔罪的。这对金锁便赔给我两个儿子。夫人所作所为,我们便不再计较。”元氏说道。
“你不能拿走,手镯是我母亲给我的遗物,金锁是我爷爷给我两个孩子的礼物,你还回来!”宋雪致急火攻心,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秦嬷嬷泪如雨下,求着元氏:“求元姨娘把这两样东西留下吧,其他的要了都可以,但这两样东西是我们夫人的念想啊。”
宋雪致父母早逝,只有两只手镯是母亲给她的遗物,也是给她的陪嫁。
爷爷年龄也大了,两只金锁虽不很值钱,但却是爷爷给她两个孩子的礼物,在她这里十分贵重。
元氏嗤笑道:“其他东西,要么太寒酸。要么就是皇后送来的,我若是要了,回头怕是连命都没有了。你们想害我,没门!”
她把翡翠镯子戴到自己手腕上,满脸喜悦。
这镯子很难得,颜色青翠欲滴,水头也特别好,这样漂亮的手镯外头要卖到千两银子去,还不一定能够买得到。
颜色好的镯子水头大多不大好,水头好的镯子颜色又不是很行,像这样有色有水的很难得。
元氏十分喜欢。
当然,她来这里薅走东西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将宋雪致气到血崩,直接归西。
回头她再使点妙计,正室之位就是她的了。
手上戴着两个镯子,手里拿着一对金锁,元氏扭着腰身便要去找孩子,给两个孩子都戴上。
宋雪致忽然扑上来扭打她,把她手腕上的镯子给薅下来,“我母亲的遗物,你休想拿走!”
元氏没想到,生产之后一直下不来床的宋雪致,能够爆发出这样惊人的力气,竟一下子不敌她。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镯子已经被撸走了。
她要护着那对金锁,秦嬷嬷和慧姐儿都冲上前来帮宋雪致的忙。
金锁被抢走不说,她头上的珠翠还全都被薅下来,头发散落肩头,脸上和脖子都留下血迹,好不狼狈。
“你们在干什么!”谭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两个小男孩看到元氏被打,恰好看到谭锋来到附近,两个孩子便立即把谭锋拉过来。
元氏看见谭锋,立即收敛泼辣的表情,变作柔情似水的模样,抬手捋了捋散落的头发,委委屈屈地喊:“夫君。”
那语调,落在谭锋耳朵里,骨头都酥了大半,心也软了。
他大步上前,将元氏搀扶起来,喝问宋雪致:“你在干什么!翠娘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女人,她为我生下两个儿子,你做正妻的就这样对待她?”
宋雪致道:“她要抢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还要抢走我爷爷送给我两个女儿的一对金锁,我不过让她还回来而已,有什么错?”
谭锋竟一巴掌甩过去,宋雪致被强大的力气掼到地上,耳朵里嗡嗡的,一下子什么也听不见。
她捂住脸,抬头看向谭锋,只看到谭锋满脸怒气,嘴巴开开合合,不知在说什么。
眼前的谭锋,和曾经那个与她恩爱有加的夫君,相去甚远,简直判若两人。
秦嬷嬷和慧姐儿扑到她面前来,一老一小都哭成泪人。
慧姐儿又跪到谭锋面前去,抓着男人的袍角,道:“父亲,当真是元姨娘要抢我母亲的东西,那是外婆留给我母亲的镯子,我母亲心痛难忍,才要把镯子抢回来的,我母亲她真的没有撒谎!”
噢,宋雪致回过神来了,耳朵也能听见声音了。
她想起来方才谭锋说的是:“翠娘会缺这点珠宝首饰吗?居然要来抢你的!定然是你容不下她,设了个计谋要拿下她、作贱她!宋雪致,你堂堂少夫人,竟做出这等行为,当真是丢尽我谭家脸面!”
宋雪致看着男人满脸的怒气,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还要把她的女儿一脚踹开,她先一步起身把孩子抱过来。
她擦干孩子脸上的泪水,用尽全部力气站在谭锋面前,清晰无比地道:“谭锋,我也看出来了,你心上人是元氏;我生的两个孩子你也看不上;而且,你不相信我的话。基于以上三点,你我和离吧,从此各生欢喜。”
话音落下,两行清泪从她眼里滑落,为的是自己错付的四年时光。
整整四年啊,她从一个黄花闺女,成为他的妻。又为他诞下两个女儿,从妻变成了母亲。
这几年来,她日子过得实在不容易,心里却总是想着,余生守着孩子过也是可以的,谭锋想宠着谁就宠着谁,随他去。
只要她不在乎,就可以不心痛。
但她没有想到,当她再次生下一个女儿的时候,居然会遭到如此对待。
婆母苛待也就算了,就连谭锋都在这种时候,给她狠狠一个耳光。
她觉得,她和谭锋之间的婚姻,应该彻底作废了,如此相看两相厌的人,为什么还要待在一起?
“和离?”谭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竟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是当今皇后吗,能够和离?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和离之后,也能嫁给一个皇子为正妃啊?”
他的语气里满是轻蔑,“好啊,你想和离,那你就先回你娘家去问问看,到底有几个人支持你和离。若是你娘家人都支持,我谭锋马上跟你和离!”
又说:“对了,不是我不想休弃你,你这人实在尖酸刻薄,我和你实在过不下去了。奈何你将将才生下一个孩子,在月子里就将你休弃,实在对我谭家的名声不好。”
她尖酸刻薄?
谭锋居然说她尖酸刻薄?
不过是当初浓情蜜意,受不住他忽然宠爱别人,发了几次脾气而已。
后来再也没有过了,竟就说她尖酸刻薄?
至于这第二个孩子,她不乐意与谭锋同房,谭锋心里不爽,对她用强,她痛到极致,抓伤了谭锋的脸,便叫谭锋记恨至今。
可笑,竟成她的错了!
宋雪致气得浑身发冷、颤抖,手脚更是止不住的发麻,眼泪都没有了。
谭锋则搂着元氏的肩膀,带着一双儿子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处,元氏趁谭锋不注意,转过头来看宋雪致,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少夫人……”秦嬷嬷轻轻地喊宋雪致。
慧姐儿也喊母亲,带着哭腔。
许久许久之后,宋雪致身上那股子麻意才下去,她摸索着往床上去,慢吞吞地躺下。
她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翼翼,就怕伤着自己的身体,她手里更是紧紧地握住母亲和爷爷留给自己的东西。
她道:“至少母亲和爷爷给我的东西,我护住了。秦嬷嬷,去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