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凛冬掀起阵阵寒风,呼出的气息变成白雾,普通的感染者几乎不会靠近此处,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咒术师协会的建筑精致依旧,房间内闪烁着隐隐的灯光,勾勒出一道异形的剪影,那身形,看起来恐怕并不是个人类。
充斥着诡异气息的青石路的街道,依旧能闻到那些血腥的气息,隐约可以看出巡逻感染者之间,有一定的联系,并且有组织地行动。
江辰川隐藏起自己的身影和气息,要知道,要是被它们发现,他恐怕没那么多力量对付这么多的感染者。
还好,江辰川还算得上是幸运,正好碰上了感染者们休息替换的时刻,窥视的眼睛一亮,一段不长不短的空档期,恰好能让一个人快速通过。
宽阔的道路两旁有不少建筑,江辰川悄无声息地靠近,借着视线盲区的死角偷偷摸到咒术师协会的侧门附近。
替换的时间大概在一个小时左右,来到躲藏的地方后,江辰川便开始静静地等待。
等待的时间也不长,一个空缺的间隙,江辰川顺利地从侧门溜了进去。
有惨叫声响起,刺骨的寒冷向江辰川席卷而来,咒术师协会内部的温度要低得多,周围翻涌的气息让江辰川感到不适。
角落里,躺着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脑袋软软地歪在一旁,看上去是被什么怪物扭断脖子而死,露出的皮肤没看到有诅咒印记的样子。
也许是还没被感染,就被人夺去了性命。
“呼……”
有沉重的喘息声在身后响起,没有什么对话,那股危险的气息朝江辰川袭来,他便不再犹豫,直接抽出剑来,转身朝着向他扑来的怪物挥剑。
“一个……英兰北尔人?”
那怪物发出低沉的声响,它歪着脑袋打量着江辰川,这跟江辰川在外面碰到的感染者都有所不同。
皮肤外表覆盖的并不是如同野兽般的毛发,而是层层坚硬的鳞片,像是盔甲一半保护着它的皮肤。
奇怪的声响在建筑内响起,江辰川无法分清那是什么东西在活动,他只能握紧手中的剑,警惕地观察着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
只想着咒术师协会内的感染者会和外面不同,但没想到会有一种特别的压力,幸运的是,江辰川早已习惯这种诡异和压迫感,在再可怕的怪物之前,他都有平静面对的勇气。
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总有一天,要死在战斗之中。
头脑在飞快运转着,眼前的感染者似乎对江辰川感到新奇,稍稍往前移了一步,身上的鳞片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不想再被动地等待,江辰川挥舞起手中的武器,探知到对方的敌意,怪物一跃而起,那诡异扭曲的身体上长着长长的前爪,丝毫不会输于剑刃的锋利程度。
长剑与利爪碰撞在一起,虎口被震得一麻,意识到在这次攻击讨不得半点好处的怪物,在短暂地接触后,便疯狂地后退。
“你……不是……普通人……”
盔甲感染者的嘴巴一张一合,沙哑的声音也从他口中传来。
“你是……咒术师吗?”
江辰川抬起头问道。
可是,对方并没有给他回复,而是低沉着声音,沉沉地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波尔尼亚的……炼金术师……”
它说话断断续续地,只能勉强从零碎的词句中,去判断出它在说些什么。
“我不是。”
江辰川摇摇头回答道。
然而,对方根本无所谓他的解释,反正来到咒术师协会的,不管是感染者,还是普通的人类,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沙沙的声音响起,警惕的心让江辰川的感官变得无比敏锐,感染者的一举一动,它周围浮动的气息,再加上超准直觉带给他提前的讯息,都让江辰川在战斗中能获得一些优势。
“炼金术师……都该死……”
感染者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骂身影在湛蓝色瞳孔的倒映中越来越大,一瞬间,江辰川就做出了反应,他拉过一旁架子上的花瓶,朝着感染者扔了过去。
感染者伸手去挡,破碎的瓷片遮挡了它的视线,下一秒,紧跟着的就是江辰川那锋利的剑刃。
只不过,在紧要关头怪物往旁边一偏,躲过了那道最致命的攻击。
有鲜血在不断地流淌,顺着鳞片缓缓滴落在地面上,那几乎是给予重创的一击,却被对手躲了开来,江辰川退后两步,与感染者拉开了距离。
“聪明……冷静……计谋……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怪物那猩红的瞳孔中露出了探究的神情,面对着江辰川那看起来瘦弱的身躯,大概是有些好奇地说道。
“我听说了关于罗纳尔克城的瘟疫故事,想要来解决诅咒。”
看见对方终于有要沟通的意思,江辰川也开口道。
谈判,从来都不对弱者进行,只有双方都握着武器,才有沟通的权利。
“解决……诅咒?”
感染者发出一声嗤笑,露出略带讽刺的表情,看着江辰川没说话的表情,它继续说道:
“那你可否知道,一旦变成我们这个样子,就无法改变了,除了让自己晚点死以外,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即使是咒术师,也只能做到如此程度了,失去了属于人类的外形,四肢变成了自己的武器,那像是利爪一样的手指上,也生长着类似的诡异表皮组织。
一切都是那么地可怕,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有谁想死呢……谁又想死呢?”
感染者的声音沙哑中又带着些颤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受到诅咒,变成怪物的现实。
结果有一天,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可以拯救它们的人?
晚了,一切都晚了。
它们已经……没资格被拯救了。
“我曾经是一名咒术师,你明白吗?从我发现这枚印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寻找了各种办法,想要解除我身上的诅咒……”
黑色的鳞片已经被染成一片暗红,有什么湿润了眼眶,似乎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英兰北尔……我听说过,那是个美好的国度,拥有世界树用之不绝的能源,对炼金术的研究也到达了顶峰。”
就像是一场心得交流会,若不是周围的环境充斥着无穷无尽地危险,若不是它整个疯狂狰狞的面容,都在用现实诉说着这场诅咒瘟疫的残酷。
“你真的不是炼金术师吗?先生。”
那猩红的眼睛里带着一丝难过,很难相信,这种悲悯的感情能在感染者的眼中看到。
大多数时候,江辰川能从感染者那眼神中,感受到憎恨、厌恶、愤怒的情绪,可以这么说,由诅咒激发在人本性中那最原始的恶意,都在罗纳尔克城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很抱歉,我不是。”
在这方面撒谎没有任何意义,江辰川平静地坦白道。
“是吗……我还以为,炼金术师们会在意这场诅咒的爆发呢……”
不知道为什么,它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明明前不久他口中还在说着“该死”,现在却因为江辰川不是炼金术师而哀伤。
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跟我说说,你想用什么办法解决这场诅咒?”
咒术师感染者抬起头问道。
“我正在寻找一具人鱼的尸体,那就是这场诅咒的源头,只要切断源头,就可以解决诅咒的蔓延。”
“人鱼尸体?”
咒术师感染者露出思考的神情,得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是回想起什么,对江辰川说道:
“伱说的那个人鱼尸体……是不是上半部分是人的状态,而下半部分却是鱼的形态……皮肤水嫩光滑,就像是书中美人鱼睡着的模样……”
“你知道人鱼尸体在哪儿?”
虽然它形容的样子,跟在朵萝缇亚回忆中人鱼出现的状态有些不同,但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会出现一些改变也很正常。
“知道,那尸体一出现,就让所有人都陷入疯狂,也不知道为什么,外面那些感染者会对那不人不鱼的东西感兴趣。”
咒术师感染者不屑地说道。
“告诉我……那具尸体现在在哪儿!”
可以想象到,当初朵萝缇亚接触到人鱼尸体的状态,差点陷入癫狂,那尸体必然是带着极强的污染性。
不管是在谁的手中,都要打一场硬战。
“你也想要?”
大概是摸不透江辰川的想法,咒术师感染者盯着他的身影,在他的周围转悠着。
“你只需要提供线索,我可以给你一些……”
“在王的领地。”
还没等江辰川说完,就被它打断了,当然,很快它又接了一句话。
“如果你能活着从那里出来的话……”
听说,自从封城之后,城民们就再也没见过王的样子,他把自己关在了王城之中,也没再参与之后的混乱。
后来,贵族们也纷纷被感染,诅咒的力量让他们变得疯狂,培养出士兵感染者之后,便让它们肆意在城内搜刮食物与财物,欺负那些普通的感染者。
毕竟,在这个已经失去规则制度的地方,已经用上了最原始的丛林法则。
“会的。”
江辰川应道。
“如果你现在行动的话,或许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王城的脚下,不过……一旦入夜……那里也将变得无比凶险。”
眼前的感染者给予最后的警告,本想着在咒术师协会会遇到些困难,却没想到,这一切进展得却是如此顺利。
“多谢。”
江辰川平静地回答着。
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一趟那所谓的“王的领域”。
“对了,再跟你说一句,离开时小心些,别死在别的咒术师手里。”
只听它冷哼一声,冷冰冰的语气里却带着暖人的温度,它晃了晃身体,身上的鳞片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知道了。”
江辰川拾起手提箱,朝着侧门走去,本来就没前进多少,所以离开的速度自然也会快一些。
感染者看着江辰川离开身影,发出无声地叹息。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心软。”
背后忽然传来声音,它转过头,看见另外一只感染者正懒洋洋地趴在拐角边,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儿?”
“睡觉,只不过被你们的声音吵醒了……”
那感染者几乎也被鳞片覆盖全身,但整个身形看起来更小,行动起来也更加轻盈。
“你没事躲在这角落……等等,你不会……是怕我……输给那家伙吧?”
感染者的语气中充满着不可思议,那眼神就像是在骄傲地说,自己永远不可能输一样。
“没有,我怕你死在他手里,以后,就少一个咒术师来维护秩序。”
它慢吞吞地伸一个懒腰,从那不起眼的角落里走了出来,转头看向江辰川消失的走廊,还依稀能看到,他们刚刚战斗留下的痕迹。
只不过短短几个回合,就能在感染者身上留下伤痕,应该是对感染者的构造很熟悉,并且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甚至,只是一把剑……”
新出来的感染者轻轻低喃着。
“你说什么?”
然而,那只感染者还没意识到,若是真正地生死厮杀起来,它不一定是江辰川的对手。
“没什么,只是,那个方向……似乎不太妙哦……”
它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招呼着赶紧回去,免得卷入新的战斗,它的做人宗旨就是,想要多活一段时间,就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个时间点……正好是……赶紧走吧。它的脾气可是很暴躁的……”
感染者着急地说道。
而在另一边,江辰川抬起手,正准备拉开门离开,就感觉到有什么在靠近。
放下手迅速地往后退去。
“砰!——”
一声剧烈的响动,像是有什么撞了上来,整个门都发生了一定程度诡异的变形。
还好江辰川退得快,没有被伤到,似乎能感觉到什么,他找了个地方将回收箱放好,藏起来后,一个人走了过去。
一只小猫爪扒拉扒拉,等缝隙大了一些后,便探出一只黑色毛茸茸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