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来了。
就好像一个漂泊于黑海之上孤零零的船只,好不容易遇到了可以伸出援手的同伴。
一路而来,他也能察觉到一些什么,不用过多的言语,江辰川跟他诉说了目前棘手的情况。
听完沉默许久后,伊森抬起头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的回收对象在王城里。”
“可以这么说。”
江辰川点点头。
“那你说,你在咒术师协会遇到的那名老人……”
“不知道,他似乎有话要跟我说,但那时候的情况……确实不方便。”
留在咒术师协会的谜团,就只能等到一切事物都结束以后,再做打算。
伊森站在窗边,时不时还能看见有感染者从下方的街道上路过,那诡异的身躯已经接近透支,用不了多久,就会像斯基奥帕一样力竭而亡。
所有感染者的生命都是有限的,就像打开了倒计时的装置,只等着时钟归零的那一瞬间。
若是再晚一些到来,恐怕他们面对的,就是一座遍地感染者尸骨的死亡之城。
而那些存活下来更高级别的感染者与幸存者们,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呢?
“走吧,先跟尤莉娅·德卡沃汇合。”
伊森转身招呼着,原本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所以只要跟达席尔瓦说一声,他们二人就离开了达席尔瓦的安全屋。
血液顺着缝隙滴落,浸透了墙面,染红了这片绝望的土地。
不远处传来惨叫声,这种声音在罗纳尔克城随处可见,都是那些失败的幸存者,被感染者们发现了行踪。
之前还会更频繁,现在稳定一些了,只有偶尔的失误和意外会发生,江辰川和伊森在暗处,看见一群感染者扑上去,将那个可怜的人类分食干净。
它们已经对感染不感兴趣,只有这种纯粹的杀戮能让它们暂时地兴奋起来。
当混乱已经变为常态,就没人在意制定的规则,不会因为生命的流逝而害怕,等人死透以后,那群感染者们一哄而散。
那人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但他的下半身已经在几米开外。
“我们来晚了,已经救不回来了。”
看着现场的惨状,伊森缓缓说道。
“走吧,尤莉娅在哪儿?”
他们在外面每多耽误一秒,尤莉娅就多一份危险,抬眼看了看这血腥黑暗的城市,混乱的建筑蔓延到尽头,一直往前望去,那最高的华丽建筑,便是所谓“王的领域”。
“往这里走。”
伊森指挥道。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一处隐蔽之地,尤莉娅就躲在里面,也没亮灯,所以一般情况还真的发现不了。
“伊维尔先生!”
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尤莉娅在等着他们,顺利汇合后,江辰川跟她解释了现在罗纳尔克城的情况。
本来计划着让尤莉娅也去达席尔瓦家暂住,但被尤莉娅果断地拒绝了。
“不行,我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回收遗物本来也是我的任务。”
尤莉娅坚定地说道。
江辰川和伊森互相对视了一眼,在短暂地交流后,还是决定让尤莉娅加入这次的行动。
“但也许……我会没有机会保护你,尤莉娅,请你记得,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离开罗纳尔克城。”
最后,只能无奈地交代道。
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动着,灰色的轻烟融入夜色,偶尔在街道上闪过的身影,很快又消失不见。
今夜的天空没有乌云,群星在黑幕中闪烁着,散发着微微亮的光彩,点缀着这冰冷的寒冬。
罗纳尔克城的夜晚是寂静的,但不是彻底无声,时不时传出的声响会令每一个正常人害怕到颤抖。
等声响消失,又安静到令人窒息的程度,尤莉娅能听到江辰川在黑暗中平稳的呼吸声,然而他们却在不断地向王城靠近。
按照地图的标识以及江辰川对此的熟悉程度,大概能在天刚亮起时抵达。
为了引起感染者的注意,都是能不说话交流就不说话,一路的沉默让三人之间的默契逐渐升高,基本只要一个手势,就能大致明白对方的意思。
冰冷的空气侵袭着,他们却丝毫没感觉寒冷,越是靠近王城,越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向他们施压而来。
抬眼望去,那高大的建筑上黑漆漆的一片,连一点灯光都没有,甚至伊森都要怀疑,到底有没有感染者在此居住。
“神……大概是不需要光的吧。”
尤莉娅也只能如此猜测。
大家的心里都没底,达席尔瓦口中的“邪神”,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
这是一次没有预谋的行动,但幸运的是,一路而来并没有与感染者们发生正面冲突,大概是有所恐惧,越是接近王城的位置,在活动的感染者也就越少。
所以,什么士兵感染者是贵族派出来行动的话,都是谣言,没有什么贵族控制,王城弥漫着来自深渊的黑暗气息,令尤莉娅不禁打了个寒颤。
“等等。”
在最前方开路的伊森突然蹲了下来,后面的尤莉娅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向前方的道路看去,在黑暗中似乎立着一道人影,远远地观察,那身形还穿着盔甲,隐约有些金属特质的反光,缝隙间露出的皮肤,好像不是正常人的样子。
“感染者?”
“是那些体型高大士兵?”
三人用着几乎听不见气声对话着,但谁都没有得出一个答案。
那声音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他的面前就是王城,宛如一个威猛高大的守卫。
“不对,它好像是死的。”
眯着眼观察了一阵,伊森才缓缓说道。
“死了吗?”
江辰川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时不时就能感受到一股寒意,从王城内涌动出来。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胆大如伊森,他安抚好同伴,一个人便不要命地偷偷靠近,尤莉娅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江辰川拍了拍她的肩膀便是安慰。
伊森的身影在黑暗中行动着,没过多久,就看见他从远处摸着石壁回来。
“怎么样?”
尤莉娅关切地问道。
“是死了,死得特别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