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未苏醒,码头上的人来来往往,货物搬运上下,忙个不停,蒸汽还海面上涌动,随着机械齿轮的转动,船锚一点点往上升起。
风连吹起的味道都带着点咸腥,吹得江辰川整个人都缩在了风衣里,他才刚踏上码头,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是?”
“麦克·霍斯特,这是霍斯特的身份证明,专门负责船舱的检修工作。”
有洛克伦做靠山,江辰川这谎撒得更是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要知道,这次特里·梅德温的海葬并未公开举办,船上百分之九十都是梅德温家族的人,只有些特殊工种以及身份的人,才能得到登船的许可。
“可以,霍斯特先生请。”
那人客气地对江辰川鞠躬,可以说毫不费力,他就登上了那艘可望而不可即的大船,并且借霍斯特家族的荣光,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独立客房。
也不知道洛克伦要怎么解决真正的麦克·霍斯特,估计那位要急得在街上跳脚,也拿霍斯特家族的长子毫无办法。
将行李靠在床边放下,通风口吹着暖风,真不愧是梅德温,豪华得让人贴心舒适,黑猫从行李中探出头来,瞧着只有江辰川一个人坐在窗前,便从箱子里跳了出来。
“喵~”
“说了不让你们跟,你还真有办法跟着。”
江辰川有些无奈。
黑猫才不理他,默默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并且揣起了手手。
瞳孔中倒映着波尔尼亚,这座不算古老的蒸汽城市,说来也奇怪,说炼金有炼金,说遗物有遗物,科技却依旧卡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不上不下。
若这次行动能得到博物馆的支持,手持几件遗物,不管遇到什么困境,或许都能迎刃而解。
可现在的伊维尔·冯·海因里希是逃命的嫌犯,能独立自由地行动就已是万幸。
“喵~”
黑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此刻,海风淡淡,阳光正好,船帆扬起,正是启航之时,原罪也没有突兀地打扰他,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地刚好,江辰川难得拥有了片刻的宁静。
等以后老了,砍不动了,抱着锁死原罪的愿望,带着洛克伦找个乡下养养老啊,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辰川是这么计划着。
他刚打算给自己泡壶茶,发挥一下穿越前的爱好,要知道茶叶在波尔尼亚是很贵的,毕竟只能从夏境那遥远的东方进口。
水都还没烧开呢,门就被猛地打开。
“伊维尔!真的是你!”
黑猫被吓得一下子从桌上跳了下来,躲进了床底下,这动静,连江辰川拿杯子的手都不禁抖了一下。
“哈?伊森?”
对于伊森的到来,江辰川可真感到意外,伊森那嘴角都收不住笑意,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刚刚那声动静没引起什么注意,才进了门锁上。
“我就说,名单上这个麦克·霍斯特有些奇怪,上船时那个身影我怎么看怎么眼熟,原来真是你。”
伊森毫不客气地坐下,伸手拿水还被江辰川一巴掌拍下,示意还在加热,黑猫从床下探出脑袋,幽幽地盯着伊森。
伊森猛地感到一阵寒意,还特地挪了挪位置,让自己晒到了太阳。
“你怎么在船上?”
江辰川在他的对面坐下。
“说来还挺不好意思,我本来呢,是和平教会的信徒,但上次黎明教会那事你也懂,我又是个有证的炼金术师,哎呀,这个原因……太过复杂。
简单来说呢,就是黎明主教跟我们炼金院之间,有那么点关联,就让我暂时先在黎明教会挂了个职位,你说好巧不巧,这个特里·梅德温呢,偏偏信仰黎明女神艾罗娜,他的这个海葬仪式,我就来主持主持咯。”
“真是卑鄙的和平信徒,你再努力几年,主教是不是都轮到你做了。”
水正好烧开,江辰川起身倒水。
“哎呀,信仰又不放在嘴上,怎么说的不重要,怎么做的,才重要,对了,你呢?你怎么换了个身份上船。”
“客户委托,调查些线索,查着查着就上来了。”
江辰川张口就来。
“客户委托?你都被通缉了,还有谁这么大胆,来委托你做事啊?”
伊森表示非常惊讶,但江辰川也不想跟他在原因上掰扯太多,就随口应付几句糊弄过去。
“不过正好,我本来也想找你来着,现在你在船上,还有合适的身份,做起事来更方便。”
江辰川将手中的茶水递了过去,伊森顺手接着。
“你想查什么?唉,你这茶没味啊。”
伊森轻轻抿了一口,忍不住吐槽。
江辰川有些诧异,他看了看伊森,沉思好一会儿才说:
“麦尔·梅德温,你熟悉吗?”
“麦尔?死去特里子爵的那个神秘弟弟?他的事,外界流传得可真不多。”
伊森想了想,掏了根烟,在江辰川表示并不介意后,点燃又继续说道。
“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海难后出生的孩子,但他出生后的成长轨迹,就被梅德温家族严格地保护起来,也没有哪家报纸敢报道他的信息,如果是蕾娜那边,能接触到贵族讯息的情报网,黑帽子旅社,或许能知道点。
而我这边呢,也只能大概知道,麦尔的成人礼刚过不久,这次海葬也是他组织筹划的,并且,他要去深海海域。”
“深海?不是说,不论何种情况,都不允许船只前往新兰海的深海领域吗?”
船舶已经离岸,注视着那逐渐远去的波尔尼亚,江辰川心中泛起某种强烈的不安。
“你要明白伊维尔,皇家的事布里特奇家族能说上话,是因为它手上有皇家骑士团,而整个波尔尼亚的港口与海洋,都属于梅德温家族。”
规则,只限制规则之内的人。
豪华游轮在新兰海上平静地行驶着,泛起的波纹不断向两端扩散,海风夹杂着烟草的味道向上飘散,谁也看不见那未曾抵达的尽头,究竟是狂风骤雨,还是如同往日那般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