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医院
一层挑高至八层的医院主楼。一楼的庆祝大厅内,宾客纷纷而至。
三楼的院长办公室此刻门窗紧闭。
贵客云集,白父白母已经在一楼忙个不停地招呼客人。白子陌却仍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今天对于白家而言是一个极为重要,可以说是载入史册的日子,他却坐在办公椅上发呆,手中握着钢笔,演讲稿上却一个字也没有写。
爬上三楼,在过道中间的院长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白子陌清澈却又有点儿沙哑的声音响起。
“进来!”
得到允许便开门而入,顺手关门反锁。
坐在椅子上的白子陌见门开了又锁上,原本就比常人白的脸,瞬间惨白,如石灰一般。
门自动开了!又自动落锁!是个人都会被吓一跳。
白子陌条件反射般地从抽屉掏出枪,举枪死死地对着门口。
对着我。
我先是一愣,随即伸手触动开关。护盾瞬间消失,现出真身。
真身显现,白子陌原本凶悍警觉的眸子,一见到我本人,瞬间瞳孔放大。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握着枪的手开始微微发颤,脸上的表情和身体无比僵硬。
我俩就这么一声不吭隔空对峙着。
“我不是鬼!”
“你要是开枪,我就真的要成鬼了!”
见他举着枪的手开始颤地厉害,怕他一激动枪就走了火,于是率先开口。
“雪儿!”
“你还活着!!!”
白子陌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放下枪,大步向我走来,一下子把我拥入怀中。
“恭喜你,子陌哥哥!”
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发现谪仙一般的男人,瞬间红了眼眶,眼泪从他的眼角漫出。
“你还活着!”
“你是活的!”
“你好好的!”
他好像听不到我在说话,自顾自地说个不停,反复地确认我是一个活人。握着我胳膊的手指,紧了又紧。
“我看到你躺在水晶棺里,我摸过你的脸,又冰又冷,你明明已经……”
白子陌忍不住上手摸我的脸。他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我的脸颊,仔细检查我的脸上是不是贴了人皮面具。
被他这么一摸,又痒又好笑,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我是真的。躺在棺材里的,是假的。”
不得不佩服南宫骁的手段,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把尸体做得和我一模一样,连作为医生的白子陌都骗了过去。
“千烨说你失踪了,我马上派人去找!”
“手下的人办事不力,找不到你,我心急如焚,便自己去找!只是,才翻找了两个省,却被通知去南宫家参加你的葬礼!我……”
白子陌水晶一般的漂亮眼珠蒙上了一层雾气,不一会儿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泪珠如同透明宝石滚落。
“我没事。”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见他流泪连忙抬手擦他的眼泪,安慰道:
“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哥哥不要哭!”
“哭红了眼睛,别人见了要笑话你!”
白子陌握住我抚过他脸庞的双手,将大手用力盖在我的小手上。
“雪儿,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对你下了死手,所以你躲起来了!?”
见他神色慌张,便安慰地笑了笑。
“我没事,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再提也没有意义。
白子陌见我不愿提起,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再次拥我入怀,不断道歉。
“对不起雪儿,是我该死!”
“是我看到你和千烨旧情复燃,妒火焚烧,逼着自己不去关注你,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你!”
“疯狂工作试图忘了你!”
“我好后悔!”
“我好恨自己,每一次机会来临,却又轻易放弃!”
“不去争,不去抢!”
“我心里嫉妒地要死,恨不得把你夺回来!但是,又不能真那么去做!所以我只能恨我自己!”
“幸好你还活着!”
“幸好!”
男人抱我抱得越来越紧,我感觉他的双臂越来越用力,仿佛要把我揉进骨血之中。
“哥哥,你是美人鱼吗?”
“怎么眼泪像珍珠一样。”
男人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灌进我的脖子,有点儿凉嗖嗖的,又有点儿痒痒的。我轻轻推开他,对着他憨憨一笑。
他见我调侃他却没有不好意思,而是牢牢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走到窗边,用手指在百叶窗上抠出一个缝隙,示意我往外看。
不知他为何那么做,于是从那缝隙看向窗外。院长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天井,楼下的的一景一物一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医院的会客大厅内,挤满了宾客。他拉着我的手,捏着我的指尖点在玻璃的某处上。
“看到了吗?那个就是何婧蓓。”
白子陌的睫毛湿湿的,嗓音冷冷的。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一身银色礼服的女人挽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个女人的腹部高高隆起。
看上去怀孕六七个月的样子。
六七个月啊……
也就是我关在极峙岛的第二个月。
他们……
千烨就和何婧蓓就……
紧身的礼服把女人的曲线完美呈现,即便大着肚子,她整个人看上去也是玲珑纤细。
那女人笑容恬静,面容秀美,看向男人时眼中都是崇拜之情。
我别开脸不再去看。毫无疑问,她挽着的男人就是千烨。
我不想去看千烨脸上的表情。
他的喜怒哀乐,他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已经与我无关。
我欠云门的,也已经在监狱中偿还。
一转头,白子陌随即拉紧百叶窗。
“你来看我了!”
“所以,我还是有机会的,对吗?”
男人温热的气息撒在我的脖子上。他搂着我的腰,把脸埋进我的脖子。这是他见到我后,一个习惯性的亲昵动作。
差点忘记这是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哥哥,我会忘记他。”
“你也,忘了我吧,找一个真正爱你的好女人结婚吧。”
“我要走了。”
“车子就在门口。”
这次的任务没有确定的目的地,更没有回皇城的确切时间。我心中对他愧疚,所以来见了他最后一面。
“不,别走,别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我必须得走……”
“那我就等着你回来!”
“不要等我。你值得更好的……”
“你就是最好的!”
“………………”
“你要去多久?”
“可能两年,可能更久。两年太久,你不要等我,组建家庭,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吧。”
“两年三年,哪怕十年!哪怕一辈子。我只要你!”
“没有你,富可敌国,扬名立万又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开心。”
“我没有那么贪心,我只希望每天晚上和你相拥入眠,每天早上起来就能看见你!仅此而已!”
“雪儿……”
听到这里我转过身去了,不再说话,不去看他美如冠玉的脸,一字一顿道:
“不要叫我雪儿。”
“雪儿已经死了。”
“从今以后。”
“我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