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回答可以说是炸裂的。
这年代谁敢把艺术和金钱明目张胆的挂钩?
是对艺术的侮辱,会被口诛笔伐的。
这要是在那十年直接可以下乡了。
但他们伐他们的,不影响有人愿意为此买单。
昨天老外买的两幅画又有人买下了,包括今天杜导买下的这一幅。
这回是一位华侨,本身就是搞收藏的。
时欣然所有展出的作品都是十到二十张的限量。
有的甚至是只有五张六张或者是独版。
在摄影作品收藏圈当中,大多数摄影师会限量在五百张之内,量越少价值越高。
这也是一个摄影师的信誉保证。
之后的杂志插画、翻拍等等是不算在内的。
要的就是原版,底片洗出来的。
华侨也毫不意外的被拦住采访。
他操着不太熟练的国语回答,“任何一个流派刚出现时的作品都具有收藏意义,之后无论出现的作品多好,超越多少,都只能算是跟风和模仿。”
他的话一出,有人就不淡定了,兜里有点钱的就开始跃跃欲试。
他们的关注点不在于新流派的出现,而在于“收藏意义”几个字上。
掏钱买自己能买得起的照片。
记者们也兴奋了,更有话题度了。
如果说土大款是不懂装懂,杜导演是为了支持同行,那么收藏家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有敏锐的触角而押宝在一个年轻摄影师身上?
谭云骞走到时欣然的旁边小声问,“媳妇,那人你认识?”
时欣然摇头,要不是因为不认识,她得以为是自己找的托。
但是收藏圈也是有炒作的。
把一个作者或者收藏品捧高,收藏家趁机渔利,都是套路。
就像后世的一些搞艺术的人也会炒作自己,让自己的作品升值。
那位华侨还特意让时欣然在照片上签名,没要相框,将照片卷在画筒里带走。
走时还对着时欣然微笑,“希望时女士早日名扬四海,你的作品也会不断升值。”
“借您吉言。”
一天下来卖掉三十四幅,听着并不多,但是钱数加起来却是两万多块。
第三天一开门,来的人更多了,有昨天没带钱今天又来买的。
滕先生也来了,和时欣然签合同,版权期为五年。
合同的内容只有车总编和张会长知道,对外一致保密。
三天个展一共来看展人数有一万多人,共卖出去82幅作品。
卖出去的作品并不多,但是单价高。
作品从几十块到两千多块的都有,一共收入将近四万。
美术馆的场地租赁费、报刊的广告费、裱框、冲印、道具、胶卷、税款等费用一共四千。
既然变成合作,时欣然自然也把拍摄的成本费算到里面了。
不然有的人还以为她没成本呢。
协会分走三成,一共是一万出头,剩下都是时欣然的。
张会长将钱用报纸包好,“这些钱我们可以再举行一次年轻摄影师的集体摄影展,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大家,“搞艺术的人谈钱确实俗气,但是有了这些钱我们却可以安心搞艺术,这也是一种鱼和水的关系。我希望大家都能摆正心态。”
之前反对的那些人都沉默了,他们可以说视金钱如粪土,但是又不得不承认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每次的摄影展费用都要多方筹集,会员的那点会费在活动资金中是完全不够看的。
向财政申请或者企业捐赠,钱不是那么好到位的。
像是要举行计划外的摄影活动费用相当难申请了。
有人不自觉地瞟向时欣然,自然有红眼的,自己干了一辈子摄影,所有工资加起来都没她这三天赚的多。
其实看到钱眼红是一方面,最不服气的是对方太年轻。
时欣然很淡定地收好钱。
这点钱她现在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狂。
但却是事实。
她筹备了四个多月,付出的精力和时间比她拍挂历照多百倍。
收益连卖挂历的零头都赶不上。
但只要是搞艺术的人,别管他贪不贪财,都有一颗对艺术憧憬的心。
搞钱她是认真的,搞艺术也同样是认真的。
张会长又开了个会,针对这次摄影展的舆论,现在有点跑偏,没有否认时欣然摄影技术和创意的,但是关注点都在作品售价太高上面了。
他让大家回去都写点文章投稿,把舆论关注点拉回来。
开完会,他单独留下时欣然。
“小时,明天我们从你个展的作品里挑一张送去比赛,参加明年的国际摄影大赛。”
时欣然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片,“张会长,我想用这个作品参赛。”
这是没有在个展上露过的照片。
张会长拿起来一看,先问了句,“这是怎么拍的?”
车总编也伸着脑袋看过去,“漂亮啊!”
“四象图是提前画在一块儿大玻璃上的,里面加了荧光粉,再透过玻璃去拍人物。”
这张照片是在一个空旷之地拍的,练太极的依然是那位白须白发的老者,扎着马步,脚踩太极八卦,中间环抱的是一个火球,在他的周围是华国传说中的四灵兽。
国际参赛的照片只能是一次曝光,照片也不允许有任何后期的暗房制作。
所以这张照片是通过视觉差、慢门等手法一气呵成的,看起来很像是后世电脑才能做出来的效果。
“这次我想参加哈苏摄影大赛。”
这张照片显然不适合新闻类的摄影赛事。
但是哈苏有艺术摄影的类别。
“我会在照片的注释中加入《山海经》的典籍,也算是对华国一种古老文化的宣传。”
张会长点着头,“好,你把注释写完交给我,我帮你投稿。”
这张照片时欣然是在拍摄个展作品时拍的,既然要参展还是不要先露出来的好。
个展今天就算正式结束了,时欣然想到了会有一场舆论风暴。
但比她想象的更疯狂。
各大报社疯了,老百姓也疯了。
三天的摄影展赚了四个万元户回去。
全国掀起了一场学摄影的热潮。
协会收到的信可以拿麻袋装了。
有支持时欣然的,有骂她用金钱侮辱艺术的,还有骂协会把一个年轻艺术家毁了的。
谭云骞把所有报道这次个展的报纸都买回来了。
有的批判的难听的他还打算藏起来,让时欣然都敛过去了,一张张看着。
边看还边评价,“这个标题起的不够博眼球,应该说是艺术的沦丧还是金钱的沦陷。”
她还大声念着,“一颗冉冉升起的艺术新星,是否会就此迷失在金钱的诱惑之下,从此沦为泛泛之辈。”
文章里还引用了《伤仲永》来暗讽她。
太瞧得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