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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淼心里偶尔隐隐有些难受不快,也会觉得不开心,可是渐渐地在无形中,也清楚了一些事情。

她尝试适应,也认为以后的生活会如现在一般,长久地持续下去。

可某日午后一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忽然又将沉寂枯燥的生活现状,彻底打破……

两辆自行车从远处山道驰行而来,骑车的人一个身穿板正中上装,一个穿着朴素衣褂,在田野一种灰头土脸的生产队社员中,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那两辆自行车很快驶入生产队范围,外围地间忙碌的社员们翘首打量,不时交谈两句:

“这是发生了什么?”

“是县里来的领导吧?”

“应该是,我看着大队长也在呢!”

“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政策了?”

……

……

贺宏进正在地里忙活,听着远处传来的东西,他也从地垄里站起身来开。

还没打量出什么来,生产队那边的方向,忽然传来毛孩子们的声音:

“队长、队长!”

“桂芬婶喊你回家咧!来客人啦!”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那过来喊人的就是他婆娘了。

现在喊他回去的是几个毛孩子,就说明家里来了贵客,他婆娘一时半会走不开。

贺宏进浑身一颤,收回目光赶忙提着锄头走近地头,拾起喝茶缸子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紧赶慢赶跨过家里院门,贺宏进就看见堂屋里,大队长白杨率先起身冲他走来。

“哎哟,可算是回来了,正有事找你呢!”

白杨背朝堂屋往外走,边走边迎面冲贺宏进眨眼,等到了跟前,趁着转身的空当,他小声嘱咐:

“是县里的特派员,一会儿招待由着呢。”

贺宏进连忙点头,两个年龄相当的黑脸中年汉子,并肩进了堂屋。

桌边坐着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样貌生得浓眉大眼,头发梳得整齐板正,看着不仅俊朗,更是气派异常。

“特派员你好你好,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贺宏进连忙上前握手,说罢,往一旁看了一眼:

“他娘,你还傻站做什么?快给大队长和特派员冲两缸子红糖水来!”

“贺队长的好意,我心领了,红糖水就不必了。”

胡致远装腔作势,拍拍衣袖故作谦虚,实则挺直腰杆,在贺宏进、白杨这些粗布衣衫的老农民跟前,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你也不要再说婶子了,她刚才是要倒的,是我给婉拒了。”

贺宏进看了一眼白杨,对方使劲冲他使眼色。

怔了怔,贺宏进呵呵干笑道:

“那行,不喝红糖水,那就留下吃顿饭吧!正要马上也要到饭点儿了,有什么事,咱们饭桌上边吃边听特派员你唠!”

胡致远这回倒没推辞。

陈桂芬见状,赶忙系上襜衣进了厨房。

堂屋里胡致远睨了白杨一眼,又睨向贺宏进。

见两人面对他,皆是一副束手束脚的模样,胡致远心里鄙夷,面上却不显,看来看去看了好半晌,吊足了两人胃口,才缓声开口:

“这次过来也不是什么政策问题,就是县里领导受朋友所托,安排我过来找一个人。”

“啊?找人,找人?”

“是,你们生产队是有个叫陆小宝的知青吧?”

胡致远颔首,从随身提着的包里,拿出一封盖了军戳的黄色牛皮纸信封,顺着桌面推到两人跟前。

“陆小宝?”

贺宏进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说队里没这个人,可见胡致远递来信封,他忙着接信,话就忘了说。

抽出信纸,发现里面还夹着一封信,贺宏进还没张嘴问,那县里来的特派员率先开口道:

“那是京市大领导寄来的信,是给陆小宝同志的。”

贺宏进连忙把那信中信塞了回去,只抽出另一页信纸抖开查看。

率先入眼的是一手好字,紧接着几个醒目的字眼,瞬间钻进贺宏进的眼皮底下:

“政策变动,下乡人员中,独生子女可申调返城……”

贺宏进看了看胡致远,后者点头后,他才继续往下看。

直到看完一整封信,贺宏进才抬起头,无比震惊道:“这、这是要调人啊!”

胡致远颔首,“是要调人。”

贺宏进不敢置信,蹙眉追问:

“这事靠谱吗?”

这些年来,队里的知青有多盼望返城,他不是不知道。

那些知青坚挺了那么久,都没成功,现在凭借这一封薄薄的信,就能返城了?

贺宏进对此抱有质疑的态度。

胡致远点点信封,道:

“这是政策,但也不是所有知青都能返城。里面还有更进一步的政策要求,不仅得是独生子女,还得是城里父母老或病残,身边无所依靠的才可以申请调动,领导也会酌情优先通过这批人。”

“这现在这……”

胡致说:“这是领导的意思。”

贺宏进便不再说话。

独生子女……这年景,就盼着子女能出息,哪个家庭不是三五个崽儿的?

真正独生子女的家庭有多少?

而且,陆小宝……

贺宏进蹙眉把这三个字念了几遍,队里知青没有叫陆小宝的,姓陆的倒是有一个。

他不是很确定,就试探道:

“队里是有一个姓陆的知青,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就是特派员你要找的那个。总之,我先把人请过来,你看看再说!”

“行的。”胡致远点头,“当时参与上山下乡的青年同志有不少,城里知青办忙活起来,填错名字也是有可能的。”

贺宏进函授,进厨房跟陈桂芬打了声招呼,就让陈桂芬找人去了。

陆淼在地里干活干得好好的,隔着老远就听见陈桂芬站在山坡底下叫她,她收了农具,就往山坡下走:

“婶婶,什么事呀?这不还没到下工的点儿吗?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陈桂芬笑了笑,不确定陆淼是不是那县里特派员要找到的人,她也不好直接透露消息,只问道:

“陆知青,你除了陆淼这个名字,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名字?或者说,以前有没有改名什么的?”

“没有啊!”陆淼一脸茫然,不过想到什么,她又补充道:“没改过名字,但是在家的时候,倒是有个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