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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

时安没在邻居家。

临近年边的,人员流动性较大,有些事情防不胜防。

丢小孩更不是小事。

尤其前阵子就有别的地方传出过消息,说哪户人家小孩被人贩子拐走了什么的。

屋侧脚步声绵密,街坊邻里都动员起来。

陆淼在屋里听见动静,头皮发麻,薄袄下面手臂汗毛无端立起,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事光有邻居帮着可不行……

“得报警。”

陆淼扶门站在院门口的阶梯上。

“啥?报警?”

众人看了她一眼,面面相觑,都有点迟疑。

“过年边上,这个时候找公安好吗?”

“孩子的事不是小事!”

陆淼态度毋庸置疑,可是面向众人时,她又软和下口吻请求道:

“我身子重,不大方便挪动,麻烦大哥大嫂们谁有空帮我跑一趟吧!拜托了!”

众人见她肚子尖尖,穿着单薄的衣服又顶着一张泛白的脸。

怀着孕,还一副着急上火、病殃殃的模样。

也怕她往外走动再给摔着哪儿了,很快就有邻居大哥站出步子来:

“我去!”

陆淼立马投去感激的目光。

胡同里闹哄哄的,廖寡妇嘴角撇了撇,站在巷头嗑瓜子,心里看闲热闹的想:

又不是亲生种,丢了就丢了呗。

少一张嘴吃饭,家里压力还小呢。

看那边陆淼急的焦头烂额,廖寡妇哼了一声,颇有些暗爽。

正逢唐梅从隔壁大院打听消息回来。

廖寡妇挡着路,唐梅直接顶开她往回跑。

赶着去报案的人还没跑出巷尾,唐梅气喘吁吁,隔着大老远的喊:

“秋红妈说了,孩子跟梅子走了,说是挎着篮子往火车轨道那边去了,八成是捡煤核儿去了!”

陆淼一阵头晕:

“煤核儿,这个时候捡什么煤核儿?!”

梅子处境艰难,她去就算了,时安那么点的人,他去做什么?

火车轨道边上也没个阻碍物,那么点的孩子,又不懂个什么事儿,多危险!

陆淼看着要倒不倒,有年轻嫂子上来跟唐梅一起扶她往屋里:

“你怀着孕别着急,进屋等着吧,大家伙儿往那边看看去,一准儿给你把孩子找回来!”

陆淼笑意牵强,心慌得手都有点抖:

“麻烦嫂子了,晚些时候等我家那口子回来,一定上门谢谢大家。”

“行了,都是街坊邻里的。”

“她嫂子,麻烦你们了,替我们跑一趟……”

唐梅跟在那年轻媳妇后面往外走。

“哪儿的话?”

胡同里的几个腿脚快的年轻男同志往火车轨道跑了一趟。

沿路走了一段,果然就看见一高一矮晃动的人影:

“梅子,你怎么把他带到这儿来了?也没跟人家妈说一声!你把他妈吓惨了,刚才找不见人,他妈都要喊人去报警!”

“啊?我、我没有……”

梅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瞬间有些慌张。

顾不上捡煤核儿,赶紧牵着脸脏得跟小黑猫似的时安往回走。

时安张着小嘴,眼眸闪烁,也有些紧张。

再说唐梅。

委托胡同里的人去找孩子,唐梅接着就去巷子后头打电话喊陆远征回来。

电话没打通,家里又丢不开手,唐梅只能找邻居家的小伙帮着跑了一趟。

陆远征火急火燎赶回来的时候,正逢邻居刚把时安带回来。

陆淼头一回动了脾气,白着一张脸忍着头疼,扒了时安裤子,按在炕上一顿打。

“谁叫你到处乱跑的?下回还敢不敢了!”

时安起先忍着,后来没忍住,眼角滚着泪珠,小脸涨得通红“哇哇”地哭。

旁边两小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哥哥挨了打,还哭了。

登时瘪了小嘴,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呜哇哇”声一阵接着一阵,小院屋顶差点没掀翻。

梅子站在院里咬着嘴唇掐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唐梅咽气道:“你先回去吧。”

“婶儿……对不住,这事儿是我没考虑好。”

唐梅拍拍她,没说话。

梅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只能拎着篮子先回去了。

陆远征了解完情况,推门进房间,扣着陆淼手腕把她带去一旁坐着。

陆远征把时安裤子拉上去。

照顾陆淼身体情况,怕陆淼再动气,陆远征直接把时安拎走了。

唐梅煮了姜糖水端进房里:

“你身子重动不得气,自己要注意点,快把这喝了,外头风那么大,出去也不知道披件衣裳……”

陆淼接了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眼眶涨得有些难受。

她那会儿哪顾得上?

好在这事儿到最后是闹了乌龙,万一真有拍花子的呢?

她自己心里都交不了差。

更别说等孩子爸爸回来要怎么解释。

时安也是……

都这么久了,还把自己当外人。

他为什么跑去跟梅子一起捡煤核儿,陆淼不用深想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太懂事了。

太过懂事就会没有归属感,也会让他们和他产生距离感。

这次的事,也确实让陆淼吓得不轻。

陆淼吹吹搪瓷缸子的热雾,经了这么一会儿,也差不多平息了情绪。

刚才是因为担心和生气才会动手,情绪过去了,她又觉得不应该。

小子怕给他们添麻烦,努力想做点什么补贴家用,本质出发点是好的。

只是人小,考虑得没有那么全面。

浅浅喝了两口姜红糖,陆淼放下搪瓷缸子道:

“小姨妈,你把时安喊过来吧,我跟他说几句话。”

外头时安哭声已经停了,隐约能听见陆远征低语说些什么。

唐梅听了一耳朵,道:

“你爸正教导呢,等等的吧。”

陆淼点点头,又捧着搪瓷缸子喝了起来。

刚才出去着了风,守着暖烘烘的炕,背后还有点凉飕飕的。

这可不是好兆头。

陆淼猛猛喝姜红糖水,喝完一缸子,又来一缸子,直到身上暖和出了点虚汗才作罢。

彼时时安也跟姥爷沟通完了,红着鼻尖小心推着房门进来。

“姨姨。”

原本是已经不哭了,喊了一声“姨姨”,小家伙儿嘴巴又瘪成了波浪号,委委屈屈颤个不停。

陆淼软了心,招招手把人喊到跟前,又一躬身抱着坐到腿上:

“知道错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