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甫明确告诉纪蓝辛,他不会为了言萝月,与衡王秦慕苏不死不休。
纪蓝辛不甘心,她伤势好转后回府,试图见言萝月,却被冥凌拒之门外。
衡王府东苑,又成了她的禁地。
纪蓝辛想要报复二人的想法,终究还是无法实现。
但心底里的那个疑问,却在她心中慢慢升腾。
这个时候,西疆八百里加急。
羌国众臣因不满其太子齐曜签订丧权辱国的“河曲之盟”,将羌国北疆六州尽数割让,百官联名,提出废黜太子。
太子齐曜为了证明自己,亲率十万大军进犯西疆。
大良国西境,两年来一直是秦慕甫领兵督战,如今敌军来袭,众人很自然想到了璟王殿下,从而忽略了他大婚之日与衡王妃纠缠不清的绯闻秘事。
元衡宫内,乔公公领着秦慕甫不急不缓地进了御书房。
宽大的明黄色龙案后,良帝秦苍正拧着眉心翻看奏折。
“儿臣参见父皇。”
良帝抽空瞄了秦慕甫一眼,精明的眼神里透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你还知道来?”
“儿臣不懂父皇的意思。”
“衡王妃阻拦迎亲队之事,你是知晓的吧?”
“儿臣不知。”
“呵!”
良帝显然并不相信秦慕甫的话,神色冷了几分,语气也变得严厉,“她是衡王正妃,是你的二嫂,你们如此胡闹,将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父皇不该插手儿臣的亲事。”
“你说什么?”
很明显,良帝生气了。
然而秦慕甫并未收口,而是继续说道:“父皇应当明白儿臣的心思,儿臣对言萝月的心意不比秦慕苏少,父皇若是偏私,儿臣只好为自己谋划。”
当年良帝偏袒衡王,将纪蓝辛赐给衡王,秦慕甫便当街抢亲以示不满。
如今良帝欲助秦慕苏夺得言萝月,在替嫁一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慕甫便顺水推舟成全了纪蓝辛的胡闹,搅黄了这桩荒唐亲事。
“所以,”良帝不动声色问,“纪蓝辛与言萝月,你究竟选谁?”
“父皇心中不是十分清楚吗?”
“朕清楚什么?”
“当年儿臣想娶纪蓝辛,是因为错把纪蓝辛认成了言萝月。秦慕苏不也是如此,才抢了纪蓝辛吗?”
良帝沉默。
这两兄弟当初争纪蓝辛,如今争言萝月,皆是因为他们心中,藏着幼时的玩伴。
只是从前以为那幼时玩伴是纪蓝辛,如今才得知是言萝月罢了。
两兄弟在这一点上,倒是专情的很。
“这桩亲事,你要作罢?”
“并非想娶之人,只能作罢。”
“娶亲生子,本是人生大事,你如今年岁已过,是该娶一个正妃在府上了!何况你是皇子,成亲于你只有好处,你该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良帝此言,可谓赤裸裸的告诉秦慕甫,要为争储做打算。
这若是换做其他皇子,早就三跪九叩谢主隆恩了,可此事之于秦慕甫,却是不达心底的关怀。
“父皇正值壮年,龙体康健,儿臣不敢肖想什么储位,在儿臣看来,父皇大可不必想立储之事。”
“……”
“父皇今日见儿臣,只是为了亲事吗?”
良帝明白秦慕甫这是不愿多谈了,在他与言萝月的亲事上,本就是他失约在先,因此也不好再强求于他。
至于纳兰皇后和冉家,借势的前提是,他得先有争储之心。
此事只能先劝皇后缓一缓。
“羌国此次攻打西疆,你怎么看?”
“羌国攻打西疆,是因为他们要罢黜太子,齐曜为了自保,自然要发兵,如此才能转移群臣视线,让羌国上下一致对外。所以这一战,齐曜不但要打,还会倾尽他自己的实力,势必要打出成绩。”
良帝思索片刻,又问:“你以为,此战谁来应对合适?”
秦慕甫挑了挑眉,“父皇难道不是要儿臣挂帅吗?”
“你病情反复,上回允你出征,是因为你为了言萝月自己请战,如今羌国太子率十万大军攻打西境,此战凶险,你留在京中将养。”
“父皇以为,儿臣今日前来是为何?”
良帝一怔,蹙眉道:“你又要请战?”
“羌国攻打西疆,本是因为太子齐曜签下河曲之盟、失了北疆六州所致,而那场战事是儿臣主帅,何况西疆本就是儿臣的战场,齐曜选择西疆,也是存了与儿臣一较高下的意思。”
“话虽如此,但据朕所知,羌国那太子为人阴险狡诈,手段狠厉,而你又旧疾不稳,你……”
“父皇这是在担忧儿臣?”
良帝狠狠皱眉,“朕表现的不明显?”
“很明显,但不应该,父皇的心里,应当只有大良社稷与秦慕苏才是,何时有儿臣一席之地?”
“你……”
良帝满目阴霾,“看来你对朕的误解很大。”
秦慕甫内心冷笑,何止误解?
他对秦慕苏的偏爱,他背地里为秦慕苏做的事,他当真以为天衣无缝吗?
“西疆战事,唯有儿臣前往,朝中众臣才能满意,想必父皇也收到了他们上奏的折子,如今儿臣主动请战,也正好全了父皇的英明,父皇不必为难,下旨便是。”
良帝沉默片刻,突然说:“你可知,朝中有立嫡派与立长派?”
见秦慕甫不语,良帝又道:“朕虽然并不认同这所谓的派别,但朝臣都有自己的想法,朕无法杜绝。或许你并无争储之心,但他们却不这般认为,上回你出征西北,你可知,不少支持你的朝臣都被针对了?”
“如今你回京不久,不想着如何帮助他们、笼络他们,还想往外跑,岂非让他们寒心?”
“那些所谓支持儿臣的朝臣,首先是父皇的臣子,若是他们被恶意针对,父皇不为他们正名,岂非让他们寒心?”
“……”
良帝眼中阴霾更盛,似乎已全无耐心与他周旋。
“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
秦慕甫拱手揖礼,“谢父皇成全。”
良帝下旨指派秦慕甫前往西境战场,意味着秦慕甫亲事作罢,纳兰皇后计划落空。
一切又回到原点。
晨光熹微,秦慕甫一身玄色戎装,骑马立于街角,远远望着梁安街衡王府。
今日是他出征的日子。
他是来道别的。
远赴边疆,总好过近在迟尺,看着言萝月与他人白头。
边疆战场,是他对自己的另一种放逐。
秦慕甫最后看了一眼那地方,手持长鞭,策马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