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问你一句。”她看着他,“若是没有太子那档子事,你还会救我吗?”
“会。”
他没犹豫,笃定道:“太子的事是个变数,但你不是,你是我桑渡远的夫人,哪怕是豁出命我也会保护你。”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咱们的契约也还是作数。”奚挽君终于坦然笑了出来,解释:“我不是真心责怪你,只是不喜你瞒着我,将我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今日在绝英阁时,我也想通了,是我贪念太大了,我不能总以妻子的名义约束、管教你。
或许是你待我太好了,令我越来越苛求你做到如别人的丈夫一般尽善尽美,却忘记了你我虽是夫妻,更是盟友。”
桑渡远闻言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她不要我与别人的丈夫相比?】
【她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奚挽君微微停了下,继续问道:“你什么时候去?”
他:“算起来,还有十日。”
她问:“何时回来?”
他想了想,“快的话就几日。”
她又问:“若是晚呢?”
他眼眸微动,看向别处,“最多…一个月吧,但是用不了这么久,我一定很快回来。”
她缓缓抽开手,他又飞快看过来,“真的,我保证。”
她嗯了声,转身往外走,桑渡远可怜兮兮追过来,“我都保证了,你还要走哪去?”
“我去叫大焱给你烧水沐浴。”奚挽君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他这才松了口气。
【公孙容还说世上最难的事是打天下,我看根本是哄媳妇儿。】
【对,哄媳妇儿天下最最难,不可能有比这更难的事了。】
【从前都是别人哄老子的…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
桑渡远沐浴完,直接待在了屋内,没去书房,奚挽君交代给他换药,今夜就直接在屋子里读书。
“把衣服解开,我给你换药。”她将桑护疆送过来的药粉倒在布上,桑渡远安分地起身解开了衣裳。
“有点血。”奚挽君随意瞥了眼,两手握住药布,“麻烦你将纱布也一并取下来。”
桑渡远哦了声,单手不好操作,便将上衣下摆叼嘴里,双手往后解开了纱布。
先前在太子宫中时,她着急桑渡远的伤势,也没过仔细看过,如今烛火就摆在旁边,桑渡远大大方方叼着衣角,将染了血的纱布扯开——
他的腰身精瘦,小腹伤口上突起的几块肌肉线条深邃,肩膀宽阔,腰身却很细,似是因为刚沐完浴,肌理上附着着密麻细小的水珠,伴随着他的呼吸翻滚抖落。
她手部微滞,缓缓挪动步子,站到他面前,弯腰去环过他的腰,将纱布包裹在他身上。
他的呼吸声比她粗重很多,人又生得高大,落下来的光影将她笼罩了起来,仅仅是肌肤之间的相触,就足以引起一阵颤粟。
“你…你今日还得背什么书?”她为了缓解这种焦灼的气氛,主动开口询问。
桑渡远似乎也因为过度的距离,而不自然起来,“《凤求凰》。”
“这好像不是你们考试要考的。”奚挽君读过这首赋,乃是司马相如为求爱卓文君所作名赋。
桑渡远:“公孙容课上说过,我娶了妻,这首赋就算不背,看一看也好。”
“背背倒无所谓。”她边包扎伤口,边嗤笑了声:“只是司马相如待卓文君之心不诚,你在他身上学不到什么。”
桑渡远回忆了赋的内容,似是无意念了一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她动作一顿,他却冷不丁笑了出来,啧声:“这人文采虽好,可居心不良,
奚挽君,你若以后要再嫁,一定得找个真心待你的。”
她攥紧了纱布,心头落空了下,险些又忘记了他们是契约夫妻,于是配合地笑了下,“什么样的人算是待我好的?”
“我呢也算是在男人堆里混迹了这些年。”桑渡远摸了摸下巴,“男人不能光看皮相,毕竟人人也不是长得如我这般俊俏。
也不能只看家世,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如我一般家世好。
自然,要找夫君当对你耐心、包容、体贴爱护,将你的缺点都看作优点……
说真的,这样的男人除了我,还真没有几个了。”
“是吗。”
奚挽君面无表情听着,“那我干脆不找了,干脆赖着你一辈子。”
桑渡远啊了声,没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垂下眼瞧她,下意识问:“可咱们不都签下了契约吗?”
“……”她系好了纱布,与他重新隔开了距离,笑道:“方才同你开玩笑呢,这都当真。”
“开玩笑?”
桑渡远心头涌现一阵失望,不自在地将自己衣裳收拾好,“开玩笑这么认真,害得我差点……”
“我先去沐浴了。”奚挽君深吸一口气,很快绕开屏风入了盥室。
【只是开玩笑嘛。】
桑渡远听见盥室传来水声,摸上小腹上的纱布,【开玩笑这么认真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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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奚挽君将昨日带回来的祁红茶叶抱到了小厨房,昨日虽然叫人收拾好了,但小厨房里的糊味还没散完。
北曦边将通向院子的窗户打开,边道:“夫人,昨日老将军那边来了信,问姑娘怎么样了,需不需要他去收拾收拾蔺家。”
奚挽君将锅热了,一并将茶和糖下锅,“去给外祖回信,奚家和蔺家蛇鼠一窝,如今得了这回教训不会轻易出手,他和舅舅安心政务就好,不必担心我这边。”
北曦得令,正准备往外走,又被她叫住,“对了,您顺便叫桑渡远起来,他今日虽然不用上课,但书还是要看的,顺便尝尝我给他做的奶茶。”
北曦离开。
过了小半时辰,锅里的奶茶已经熬好了,刚装进几个碗中,她还没来得及尝,汪妈妈从院外跑过来,“夫人,老夫人和大夫人让您去正堂一趟,说是小王爷来拜见公孙先生,也让您一同见一见。”
奚挽君愣了下,随即将几碗奶茶塞进食盒里,“刚好,这奶茶小王爷也可以尝一尝。”
桑渡远刚走近,面上的笑脸顿时垮了下去,“凭什么给他喝?不是说了给我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