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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全子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他!

堂堂大内总管的接班人,小殿下麾下第一猛将啊!

居然叫自家小主子拿去换个小姑娘?

他要如何告诉小主子,这实在不是说换就能换的啊!

就算他能去,人尹太傅也不见得要他哇!

小全子笑得勉强,语气艰难,“小主子,使,使不得啊。”

“使得的!”

奶团子笑得小胖脸粉白,可看着小全子都快哭出来了,她又连忙换了个说法。

“去,小全子上学,上学辛苦的,小梨子上!”

她只当自己是在安慰他。

小梨子不上学,学里就缺了条笨笨龙。

上学很辛苦的!小全子替小猫猫在家,就不替小梨子上学受苦了!

小全子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叫小全子吃苦呢!

想到这儿,她还煞有介事地重重点头。

小梨子是坠坠好的小主子啦!

而丁雅言显然很是认同这样的说法,看着小全子,难得有些热切。

一只小奶包,一只小冰碴子。

两人目光皆落在他身上,小全子只觉得肩上陡然沉重。

当真估算了下这法子的可行性。

然后,小全子沉默住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十好几年的宫廷生涯是否全然白过。

不然的话他细想之下又为何觉得小主子这套逻辑似乎是合适的。

不行!

再想下去怕是要出事,他赶紧打住!

“小主子莫急,待前去同尹老夫人问上一句,她老人家和善,当是同意的。”

不然还能咋滴,若是真将人孩子拐着走了,怕是不出片刻,尹老太傅就要昏死在朝堂之上。

俩孩子,一个觉得自己主意没有任何毛病,另一个更是半点异议都无!

活像那被勾了魂似的,上赶着挨忽悠。

最后奶团子还是得偿所愿了,尹老夫人甚至是眼含感激地将人送走。

小殿下何许人也,能求见一面已是不易,如今竟是施恩将雅言带在了身侧。

尹老夫人望着远去的车架,忍不住地泪光闪烁。

今日小殿下入学晚,踩着点在夫子前头进来的。

赵驰纵“噌”地一下站起来,“小梨子你再不来,就没书读了!”

“嗷!小梨子读书的。”

她只有半个身子在门内,赵驰纵见她扭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就从身后拽出来个人!

赵驰纵一双眼珠子差点落在桌上!

“这是......这是哪儿骗来的啊!”

丁雅言那个情况,能同各家女眷好好待在一处已是极限,他们又哪里得见过。

而奶团子身边又从未出现过女娃娃。

季楚也看见了来人,他微微有些诧异。

赵驰纵神经粗些,不记得这个人,可他却是从未忘过。

那日她一言不发,一双手也是斑驳不已,却是半声都没吭过,像是凭空出现,而后又归于沉寂。

如今看来,当是小梨子引来的。

赵驰纵还在疑惑,大家族孩子也多有伴读,更别说是皇嗣,难不成是陛下给小梨子寻的伴读?

他抬眼去看丁雅言,而丁雅言的目光也恰好同他对上。

冷冷的,沉静的,像是毫无生气,却又焕放些许神采。

赵驰纵被那眼睛盯得打了个颤。

凶,好凶!

而那个好凶的人,收回眼后,目光又紧紧跟随着奶团子,如春水破冰般泛暖。

赵驰纵,“......”

好好好,合着就这么对他是吧!

“坐这里呀。”

奶团子引着她走到自己位上,可一个小案,坐不下两个人呐。

傅锦梨苦恼。

小殿下本来就是风暴中心,此刻还带了个女孩子来。

学里的小童想看,又不敢看,因着奶团子的身份,也因着那小姑娘身上像是带了冰锥子。

一双黑白分明的冷眼望过来,又沉又钝。

奶团子一向是遇见困难先求助,只身一人再自己上。

像只小猪仔似的,一见人就撒娇,开口就是:拜托拜托呀,帮帮小梨子呀。

她两边坐的分别是唐衍同许雅,唐衍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而许雅自她露脸的一瞬间便猛地底下了头。

捏着笔的手指忍不住紧攥,却无人注意到她。

“后边还有桌案的,这是你新带来的小同窗吗?”

唐衍问道。

“是的!是小梨子带的!”她拍了拍小胸脯,觉得自己十分厉害!

不仅能寄几上学,还能带小伙伴上学啦!

唐衍性子害羞,见她这神气的小模样,抿着嘴笑了。

“那小梨子等一会儿,我同赵驰纵将那桌案捯饬出来。”

赤桃阁里边都是些懵懵懂懂的小孩,人数其实也不多,后边还留着几张空余的桌案。

没人用时都是当个置物架子,上头零零散散放着学里小孩带起的小玩意儿。

有小毽子,还有陶俑等。

赵驰纵搬着东西有意无意地往丁雅言那边瞄。

丁雅言正认真地看着奶团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展示自己的书本,顺道‘卖弄’一下学识。

还将自己书页上画的那只大胖梨举到丁雅言面前给她看。

而丁雅言认真地看了片刻,再沉沉地点了头,似是觉得十分漂亮。

“……”

饶是赵驰纵一个无脑梨吹,也没办法这样面不改色,面诚心正地说书上那只胖梨子好看。

他见不得别人说奶团子半点不好,自己更是首当其冲的第二马屁手。

哦,第一是薛福蔚。

当时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他十分熟练,闭着眼睛瞎夸,“好好好,这墨点子滴得不错。”

而后奶团子气得半日没理他,可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这鬼画符画得十分地道精美啊!

赵驰纵心下泛起了嘀咕。

“果真不愧能给小梨子当伴读,怕是薛福蔚在她面前都要退一射之地。”

哎呦!

他居然用了个大词!

两人动作十分迅速,丁雅言刚坐上,夫子就进来了。

她就在傅锦梨侧后方,一抬头便能看见那一小只圆乎乎的后脑勺跟小耳朵。

该是小全子提前打了招呼,夫子倒是没说什么,打开书便开始讲课。

醇厚的嗓音与晨间的清新,在一片惬意中缓缓蔓延。

丁雅言耳边是夫子说的“天地之序”,眼前是自己昏沉夜里的无上明珠。

真好呀,她想。

一直注意着傅锦梨的,除了丁雅言,其实还有一人。

许雅前几日生病告假,她是当真病了,被吓的。

因着母亲混沌的思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家里边又是那女人独大。

她一个孩童,哪里撑得住。

又在同窗口里得知,一直以来被自己恶语相向的小丫头,竟是陛下的独女!

她只觉得惊天霹雳落在身侧,震得她说不出话来。

两相加持之下,惊惧皆有,她回家后,便病倒了。

许雅脑子不笨,甚至于是比之长在温室内的同龄人要懂得更多。

她一下子就事情串联了起来,圣谕,赏赐,辱骂……

小姑娘手颤了颤,那一日,连自己一向握得极稳的笔,都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