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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正是安排得极好。

傅锦梨不能离开他眼皮子底下,但是要让她规规矩矩坐好未免太憋屈。

落安在近前,周意然也回来了。

这俩人总不会跑,那一人带个一小会儿也不是不行。

果不其然,他话方落,傅锦梨立刻双眸一亮。

不过瞅着老父亲完美无瑕的侧脸,她还是矜持了一下。

“我陪爹爹嗷,不走,跟爹爹玩!”

粘人。

傅应绝嘴角上扬,十分受用,却装模做样嘴硬道,“就知道你离不开朕,不过是一小会儿,朕还能闹脾气不成。”

傅锦梨为难。

不过她瞅见傅应绝那坚决又得瑟的面相,不是很懂,只当爹爹是真不需要陪,真的开心。

于是小丫头又矜持地点点头,迅速转了说法,道,“好趴,那小梨子找周周哥哥玩~”

说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哼哧哼哧拔腿便走。

已经伸出手去准备勉为其难再陪她一会儿的傅应绝:......

小丫头又只留了一颗后脑勺给他。

上一瞬还在勉勉强强,现在两条胖腿儿捯饬得飞快。

像是晚一步就要被抓回来一般,迫不及待,脑袋上那根呆毛因着速度太快被晃得七扭八歪。

“……”

傅应绝磨了磨后槽牙,话到嘴边又气急败坏地收回来了手。

三心二意。

花言巧语。

气煞他也。

在傅锦梨的印象中,已经许久都没有见着周意然了。

跟离去时没什么两样,依旧身板挺直,丰神俊貌。

“周周哥哥~”

周意然是眼瞧着她一步一打拐地跑过来的,小胖脸笑呵呵地,鞋子也被她踩得邦邦响。

“跑慢些。”

轻车熟路地将人接住,傅锦梨就顺杆子黏住他。

先是摇着脑袋瓜在他颈窝跟小狗子标记一样钻蹭,软乎乎一团叫周意然心里也跟着软了下来。

抬手按在她头上,那呆毛就服帖地顺了下去。

“我不在,陛下有没有欺负你。”周意然问她。

按照傅应绝的臭德行,这小只日子也不好过,呆头呆脑,怕是被欺负了不晓得。

可他是低估了傅锦梨,又或是傅应绝平时掩饰得太好,竟造成了他这样的错误认知。

这个家谁做主,还真不一定。

傅锦梨噌一下将脑袋立起来,像是乖乖吃菜的小兔子捕捉到什么好东西,两只耳朵一下竖得笔直。

她一点都不带隐瞒,连说带骂地将傅应绝好一顿控诉。

先是气愤,而后委屈,最后恨不得嗷嗷哭起来。

“爹爹王八犊几,给小梨子王八找夫子,骗我带回家,带回家读书读多多书了!”

“小梨子大王大大智囊聪明聪明不读书,我不开心,不开心我打爹爹。”

“起早早床,做多多课业,小手痛痛,我吃多多饭。”

小小的人儿豪言壮志,“长大我也收拾夫子~”

夫子好,爹爹也好,但是小梨子不开心,都要收拾!

在两人对面隔了一段距离,但是耳聪目明的落安:……

他将对面两人的亲近看在眼里,清冷的眉目微折起来。

周意然。

傅锦梨成天挂在嘴边的周周哥哥。粗粗看去正气凛然,儒将之才。

可是命盘崩损,珠断棋落,一片渺茫。

是为陨落之相。

可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动脑子都能知道必然又是傅锦梨的手笔。

落安脸上的笑古怪起来,连着灌了两杯什么味道都没有的茶水,很是无奈。

压根不知龙崽崽在他沉睡那段时间究竟还做了些什么大好事。

他的打量若有似无,可周意然已经敏锐且肯定地锁定了他。

抱着孩子的男人嘴上还在小意地哄着,手也在傅锦梨背上轻拍,可冷厉的目光却是不紧不慢紧紧攥住落安。

没有恶意,只是下意识的警惕。

落安也没意外,反是大大方方地遥敬一杯茶。

周意然微顿,而后朝他颔首示意,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那是殿下的新夫子。”虽有疑问却也笃定。

傅锦梨听见夫子一词,下意识地扭头去寻落安。

恰巧见着落安对着两人的方向笑意盈盈地饮茶。

傅锦梨扣扣小手,想着茶好苦好苦,夫子咕咕咕一直喝,变成大苦包。

她郑重其事地介绍,“是大大梨子夫子,小落,夫子叫,小,落!”

小落,堂堂六壬的山长,也要被她取个新名。

周意然见怪不怪。

好歹是个人,不像赵驰纵,是坨米团。

——

端阳那日顶着日头晒大半日,总算是将节过了去。

一切都是寻常,只是小殿下险些落水一事大家都斟酌着傅应绝的态度似乎都默契地隐而不发。

反而是念叨起了周意然的突然回京。

他是皇命外派出去的,由头是送莱雪太子归国。

祁扬回莱雪一事,当初走时也有不少人反对。

毕竟他身份特殊,哪儿有质子无诉遣送归国的道理,该要他莱雪三跪九叩千恩万谢亲自来请恩典寻回才对。

这才显得大启的格局。

可是傅应绝力排众议,坚决要将他送回去,底下人拧不过,只能同意了。

如今周意然回京,按惯例也该探寻探寻结果。

可早朝之上,竟是无一人提起。

陛下没这意思,周意然也没这意思,搞得群臣束手束脚不敢施展。

只能干瞪着眼等下朝之后傅应绝招了周意然单独问话。

“如何。”

傅应绝一进中极殿就屏退众人,长枪直入问道。

周意然面无表情道,“照你的意思,祁扬那边已经安顿好,莱雪内部已乱,我留了人手给他,那次牛鬼蛇神不足为惧。”

不知道傅应绝是个什么打算,原本相安无事,他却忽然又打起了莱雪的主意。

将小太子送回去浑水摸鱼,黄雀在后。

傅应绝听着,走动的动作一愣,而后拉开椅子坐下去。

眼睛更是像打量傻子一样打量一脸正经的周意然。

“你脑子落外头了?朕要问什么你不知道?”

祁扬那边如何他自然是一清二楚,又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敲敲桌面,好脾气地提醒,“快些交代了朕好回去,今日傅锦梨实在起不来床,这会儿还在困大觉,朕得回去看着。”

这话不无炫耀的嫌疑。

周意然看着他那副嘴脸,忽然就不是很想说了。

又想到自己此次所去所得,心情越发不美妙起来。

“嗯。”他应了一声,走得更近些,自己在傅应绝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寻到龙脉了。”

傅应绝认真等着他继续说。

周意然沉沉吐出口气,声音听起来闷闷地。

“枯骨之余。”

傅应绝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何意。

什么玩意儿,还枯骨之余。

“那条龙脉,不过枯骨之余。”

虽然用来形容一条龙脉不太恰当,但是周意然到那儿的第一眼,脑中就轰然出现了这个词。